第七十一章 私奔进行时
棋令三千2019-05-28 20:205,196

  罗伊说会把老皇帝给她的东西交给穆以舟,便真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儿玉佩递过去。

  穆以舟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接。罗伊也不在意,收回手后脸上不见丝毫尴尬的道:“啊……你还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是什么来着……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老皇帝还是防着我的,也没有说的太细,但我大概猜了一下,应该是个钥匙之类的……喏,我现在带你去求证这个说法,但在此之前……”

  她眼眶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得帮我个忙才行。”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罗伊没有带任何随侍的下人,连青萝都被她留在了宣宜殿,而只身等着一脸漠然的穆以舟。

  过了一夜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眼皮微微上扬,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

  罗伊摸了摸鼻尖。

  她早上出门时特意放软了对陈礼祎的态度——这是她近几日以来头一次给他好脸色,陈礼祎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当即便乖巧的点头表示她会等罗伊回来。罗伊就笑了,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因为练剑而出的汗,低声说了句“好”。

  她嘚瑟:“我觉得我还挺会哄小孩儿的。”

  穆以舟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像是敷衍。

  他走在罗伊身前大概两步远的地方,并不主动说话,偶尔走的快了发现罗伊没有跟上还会放慢速度,却不等身后的人完全追上来,而是始终保持着这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罗伊似是没发现,或者说不在意,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在后面跟着,碰见熟人了还能乐呵呵的上前打个招呼。

  徐长安一路垂着头,急匆匆地不知道要往哪儿去,一时没注意到还有个人刚从自己身边经过,而在看清罗伊的瞬间眼睛亮了一刹,后退两步朝她行了个礼。

  罗伊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一边随口道:“徐统领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臣……”他顿了顿,语气不知为何有些犹豫,眼神没有焦点的四下乱飘,半晌才从袖中掏出一封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信来:“臣替闻将军给娘娘送个……”

  话没说完身后倏然传来一阵轻咳。

  徐长安大惊,转身的同时将那封信又胡乱塞了回去,然后对着眼神冰冷的穆以舟磕绊道:“穆……穆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穆以舟:“……”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向徐长安的眼神中带了点探究。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新任禁军统领在替闻世栎向罗伊传递消息,只不过当时没有立场阻止,现在……就更没有了。

  穆以舟垂了垂眼。

  早在徐长安伸手从袖中掏东西的时候穆以舟就恨不得拧断他的手,听得他话里的意思后血液里更是瞬间升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暴虐,眼神也随之变得阴鸷,像是深山里准备盯紧了猎物的猛兽。

  罗伊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而是走了两步绕到徐长安跟前,将他的注意力又拽了回来:“东西呢?”

  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

  徐长安抬头看她,复又转向穆以舟,压低了声音:“娘娘既然与穆大人还有事,臣改日再……”

  “不妨事的。”罗伊打断道,把手又往前递了递:“是封信对吧?本宫看见了。”

  徐长安震惊的瞪大了眼,同时偷偷斜眼去瞄跟仪妃并肩站着的穆以舟,清晰的感觉到穆大人浑身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面具遮不住的脸黑了个彻底,却还是配合的将头转向了一边,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徐长安觉得这个发展走向可能有些奇怪。

  他为难的咬了咬唇,将面前这两尊大佛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最后一咬牙,将比之前更皱巴的信递给了罗伊:“这是闻将军给娘娘的。”

  罗伊捏着信没听出来,徐长安在“闻将军”三个字上无意识加了重音。穆以舟却听出来了,假装若无其事的睨他一眼后在心里盘算着这个人不太对劲。

  两人要去的地方是林逸殿。

  罗伊一边拆信一边道:“林逸殿藏了个男人,听青萝说功夫远在徐长安之上。我前些日子故意派人烧了林逸殿,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我便想着与其等着他来找我理论,不如我主动出击,恰好那玉佩……”

  穆以舟面不改色的听着。

  徐长安走后两人便恢复了早先一前一后的模式,穆以舟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一边听罗伊说话一边往前面走,冷不防发觉身后突然安静下来时还愣了一会儿,脚步一滞,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

  罗伊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是以两人这会儿拉开了距离,穆以舟远远看着,见她低头盯着手里的信纸,垂下的眼皮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穆以舟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询就见罗伊突然迅速收起了手中的信,胡乱往身上一塞,然后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笑:“没事儿,走吧。”

  她看起来很正常,但穆以舟分明看见了她把信往怀里塞时发抖的指尖,以及她垂着头从自己跟前经过时,身上骤冷的气息,像是被人扔进了寒冬腊月里最深的冰窟。

  甚至仔细看,还能发现她轻微抖动的肩膀。

  穆以舟皱了皱眉,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几步越过罗伊挡在了她跟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啊……”罗伊无所谓的冲穆以舟又笑了笑,边说话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对了,忘了问你了,你确实能打吧?听青萝的意思那人可不好对付,你……”

  “到底怎么了?”穆以舟不为所动,又一次把罗伊拦了下来,声音也随之严厉了许多。

  罗伊一瞬间有些恍惚,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咬着下唇没心没肺道:“我能有什么事?就是……”

  她说话间本就是随手一塞的纸张随着她的动作从袖中掉了下来,穆以舟视线本能的落在上面,看见几行令人心惊的字样。

  罗伊弯腰将其捡起来,又轻轻掸了掸上落在上面的雪花,眼睛弯出一道弧度:“别这么看我,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

  林逸殿的宫墙被先前那把火烧得焦黑,一脚跨进去时鼻尖隐隐约约还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灰烬的味道。罗伊拿手在鼻尖扇了扇,率先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穆以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明明灭灭。

  张自海说殿内的一切摆设大多都完好无损,现在看来,这话难免有夸张的成分在。罗伊随手挑起被烧了一半儿的帘子走进内室,先抬脚轻轻试探了一下那条暗道的入口。

  唔……还在。

  她挑眉,冷不丁被人叫了一声名字,吓得她一个脚抖,瞬间就踩实了。

  站稳后回头看向叫她那人。

  穆以舟定定地看着她,严肃的模样让罗伊忍不住失笑,却又赶在对方开口之前首先敛了笑意,冷声道:“没可能了。”

  她有时候会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作恶多端,才会在此生遭到如此之多的报应。

  我爱的、爱我的,全都在算计我。

  想到这一点时罗伊甚至不知道该在脸上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考虑半晌还是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来。

  穆以舟还在说话,罗伊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听清,只隐隐约约听见类似“对不起”这样的字眼。罗伊觉得心烦,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周边立即安静了下来。

  穆以舟直直的看进罗伊眼睛里,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底深处涌上的暴躁,和甚至懒得遮掩的嘲讽。

  她就这么看着穆以舟,眼睛一眯翘起了一侧嘴角,仿佛毒蛇吐出了蛇信。可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用眼神逼得穆以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密室的通道,顺着自己已经走过一遍的楼梯往下走去。

  穆以舟按着她的意思将蜡烛点燃又打翻,这才跟了上去。

  密室里还是空荡荡的,只不过这次多了个人,又多了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罗伊毫不见外的坐在那把空着的椅子上,冲着对面的人笑了笑:“看管文燕的那两个禁军,是你杀的吗?”

  “不是。”

  男人挑了挑眉,嘶哑的声音答得理直气壮。

  “哦,”罗伊把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点头肯定道:“那就是了。你放出了文燕,等于间接杀了袅袅,所以你也该死。”

  对面的男人对于她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似乎感到很稀奇,张了张嘴刚想追问就听罗伊自顾自的解释:“不然你该先问我文燕是谁才对。”

  ……

  “你和你娘一样聪明。”良久,男人才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叹息,视线也随着话音转向了一旁墙上挂着的画像:“可你杀不了我。”

  男人语气里多了些狂妄,指着罗伊身后的穆以舟道:“你带来的这个人倒是有些本事,可他还是打不过我。”

  穆以舟眸色一暗,就听那人接着说道:“前几日那场火,是你放的?”

  “是。”罗伊诚实的应了。

  “不孝!”男人还是笑眯眯的,声音却一瞬间冷下来,衬得四周的空气都紧张了起来。罗伊却还是先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呢?你打算替谁来教训我这个不孝女呢?我娘?”

  她抬手指了指墙上的画像,轻描淡写的激怒他:“可是你凭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好,火气聚集在胸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迁怒于穆以舟,对着这个男人倒是把自己刻薄的本性完全暴露了出来:“刘公公?”

  穆以舟今日来之前特地找陈谨言打听了一下,住在林逸殿这位罪妃去世之后,整个殿的下人都以连坐的罪名被赐死,唯有一名姓刘的公公趁乱逃了出去。

  罗伊右手食指弯曲拿指尖敲打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又因为是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而被无限放大。

  这声音配合着罗伊的话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人的耳膜,使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令人牙痒的欠揍。

  “这世上能教训我的人不少,可你有什么资格?就因为你那点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呵,别说教训我了,你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

  你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始终是她午夜梦回时挥之不去的噩梦,刘良眼眶当即就红了,胳膊往前一伸就要去掐罗伊的脖子,却被穆以舟动作飞快的隔开,一手把罗伊揽进自己怀里的同时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子。

  对面的男人双手交叉去挡,看向罗伊的眼眶充血:“你如此说话风格,倒是把那个昏君的尖酸学了个十成,却跟她一点也不像,活着也只会污了她的名声,不如这就送你下去让她亲自教一教你何为礼义廉耻!”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像!”罗伊倚在穆以舟怀里,侧着身子用眼尾看向刘良:“你怕是连话都没同她说上几句吧?又怎么知道,她背地里不是这么想你的呢?”

  罗伊悄悄在穆以舟后腰掐了一把,用眼神示意他往画像的方向挪——她模样本就和画中人有九成相似,眼下站在画像旁边,又被昏黄的烛光映照着,恍惚看过去就像画里的人活过来了似的。

  刘良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薄唇轻启说了句“恶心”,又重新倚回那人身上,仿佛看见了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又一次当着他的面扑进了那个昏君的怀里。

  他顿时茫然分不清何为虚幻何为现实,又见那张熟悉的脸上薄唇上下张合,说出一串他听不懂的话:“你辛苦才维持了原样的林逸殿,这次真的被我烧了。”

  大约是被扎心的次数太多,罗伊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诛心这么一个招数。

  她勾了勾唇,心里十分明白在心上哪个位置扎上一针才最疼。

  说话间已经有滚滚的浓烟从上面的缝隙中透了过来,罗伊眼睛里闪过一丝残忍和报复的快感,顺手将那副画像也扯了下来,然后用力将它撕成了两半:“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杀不了你,毁了这些东西让你不好过也是一样的。”

  她仿佛真的只是想激怒刘良,因而除了就站在她旁边把她所有的动作都收尽眼底的穆以舟,没人看见从裂成两半的画像中间掉下来了一把钥匙,而罗伊反手就将那钥匙藏进了袖子里。

  刘良一双眼睛红的瘆人:“你怎么敢!”

  他气的嗓音都在抖,半晌又阴森森一笑:“那你们就跟我一起陪葬吧!”

  穆以舟心下一紧,立即将罗伊挡在了自己身后,同时抬脚挡下了刘良攻过来的那一击。

  刘良被罗伊激得失了神智,招式间全是漏洞,穆以舟见招拆招,一时片刻竟也没让对方占得半点便宜,刘良更加气急,一手做爪直直的朝他攻了过来。

  他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一招一式皆是不要命的打算,穆以舟有些招架不住,被他打的节节后退,身子在半空中一个旋转,足跟踹上对方的下颌的同时被刘良握住了脚腕,同时手掌用力翻转,带动穆以舟身子在半空中又转了半圈。

  本就受过伤的脚骨在此时更加脆弱不堪,穆以舟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试探着转了转脚腕,可惜刚刚一动便是一阵钻心的疼,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稳稳的立在罗伊身前,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对面的刘良实际上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头长发已经散开,黑白相交的胡乱披在肩上,看上去就像个疯子。

  穆以舟轻轻将受伤的脚拖到了后面,正打算再迎上去就被身后的罗伊突兀的拉了一下衣角,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已经被人大力拽着向后仰去。

  刚烧过一场火的林逸殿今日又失火了。

  闻世栎被徐长安拦在了宫门口——他一向是翻墙进来的,巡视的禁军同他皆是旧识,见着了也权当没看见,这还是第一次,他刚入宫就被人拦下的。

  闻世栎有些疑惑的看了徐长安一眼,看见后者挠挠后脑勺,毫无底气的开口:“宫中近来失火事件频发,皇上怀疑是人为的,所以下令宫墙戒严,大人您……若是没得皇上圣旨召见,怕是不能再同往常一般随意出入宫闱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闻世栎往后退了两步也不为难他,只是语气多少冷了下来:“值得你这般心虚。”

  徐长安一怔,受制于士兵的本能下意识就有些腿软,但还是艰难忍住了,“呵呵”干笑了两声。

  闻世栎一言不发的又翻墙出了皇宫,离开前莫名又回头看了徐长安一眼。

继续阅读:第七十二章 无人爱我,我不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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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心机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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