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娘!”
母女俩再一次,面临分别。
只是这一次的别离,与以往不同。
从尚书府出嫁,那么出了这个府,今后就不再是尚王府的人,就会冠以夫姓,以夫家为天。
当然,现在‘被迫出嫁’的半夏,可没有这样的觉悟。
外面锣鼓震天响,因为这是皇家赐婚,无比尊荣,自然迎接的队伍,那是规模宏大,而且热闹非凡的。只是,这份热闹与喜庆,半夏却感受不到半分。
头顶着大红的盖头,她被旁边的喜婆,一路牵引着出了尚书府,并被引上了来接亲的花轿。
这样大的排场,这样热闹的气氛,自然引起了京城上下无数老百姓的关注与围观。
“羽亲王是新郎倌,今天没有来接亲呢,好像是他身边的亲信随从,替他来的呢。”
“那也正常,不是说羽亲王受了重伤么,这受重伤的人,肯定不能骑马,不能随意颠簸,现在能不能下塌,都不好说呢,反正咱们谁也没有见过他出过府门,不是么?”
“这出嫁的,莫非是尚书府的大小姐?”
“嘘,我听小道消息说,这新娘好像不是尚书府的大小姐,而是尚书府的二小姐呢。”
“二小姐,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庶出的,不受宠,另外听说是一个月前,这尚书府的老爷,才派人去接她们母女回府来住的,以前呢,是流落在外面的,根本也没有管过呢。”
“可惜了这二小姐,现在成了个替嫁的,要是不回尚书府,就算流落在外面,最起码也可以找一个老实牢靠的身强力壮的夫君,撑起一个家的重担吧。”
众人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尚书府和羽亲王的各种八卦与是非,当然也有不少的人,是表示同情这位不受宠的庶出二小姐。
花轿晃晃荡荡,晃得半夏头晕,甚至快要昏昏入睡。
早起得太早,她本身就有点儿无精打采。
同在京城,羽亲王府门前更热闹,围观聚集的百姓更多。
至于前院的宾客,更是不少,几乎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朝中的一些权贵,今天都纷纷到场。
“皇上来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在场的所有宾客,齐齐都起身跪下。
这桩婚事,是当今的皇上亲赐的,皇上亲自来观礼祝贺道喜,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这新郎,却迟迟没有出来露面。
眼看吉时快到了,喜婆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拜堂成亲,而且还是当今的皇上亲自主持,可是这新郎,还没有出来。
千夜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好歹他现在也是一国之君,至高无上的君主,迂尊降贵来羽亲王府,这个羽亲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对这桩婚事不满,还是对他这个一国之君不满?
身边跟着的公公,立即召来羽亲王府里的管事,板着冷脸斥问。
“吉时快到了,羽亲王怎么搞的,人去哪里了?”
羽亲王府里的管事见状,立即战战兢兢地上前禀告。
“我家王爷……他现在还在塌上躺着,最近病似乎又更重了,下不下来塌……“
羽亲王重伤的事,几乎人尽皆知。
至于重伤到什么程度,知道或是见过的人,却是不多。
皇上的脸色,变了几变。
可眼下,满室宾客,众目睽睽之下,他偏偏又不能发作。
羽亲王是在带兵征讨外敌的时候,受的重伤,算是为国而受伤,这是功臣,应该受到嘉奖,而不是怪罪。
“那一会儿拜堂成亲行礼的时候,没有新郎,这要怎么办?”公公头大,想想都觉得头疼。
王府里的管事,似乎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王爷交待过……既然他自己无法亲自前来拜堂成礼,那么只能寻个替身。”
千夜璃没任何回应,算是默许。
头上顶着大红盖头的半夏,并没有半分的焦燥,对这桩婚事,她本来就不抱什么期许,所以,新郎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
“那赶紧快把替身叫过来吧,时辰不早了,可别误了吉时!”公公尖着嗓子吩咐。
皇上都来了,今天这喜事,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王府里的管事,这才急急去寻替身来。
等了良久,只见这位管事又匆匆地回来,怀里却抱着一只公鸡,一只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公鸡。
只不过,公鸡的两个鸡爪,用一根绳子被牢牢地绑了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府里的管事,太不象话!
这是拜堂成亲的前厅,是大堂,怎么就抱来一只毫不相干的公鸡呢。
皇上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其他的宾客,更是摸不着头脑。
就连半夏身边的喜婆,也悄悄在心里嘀咕起来,这王府是要闹哪样?
说好的替身,人呢?
只见管事紧张地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珠子,抱着公鸡,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走进来。
“回皇上,这就是王爷的替身。”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坐在首位的一国之君,面色阴沉起来。
“什么?”
面对圣君的斥责和震怒,王府管事颤了颤,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半夏的身形不稳,险些差点儿腿软摔下去。
把一只活的公鸡,当成是羽亲王的替身,用这只公鸡,来和她拜堂成亲?
哪个混帐东西,想出来的这下三滥的法子?
这岂不是变相地在骂她,她就是一只身份卑贱的母鸡。
红色盖头下的一只小脸,已经气得胀红。
喜服下的柔荑小手,也因为愤怒,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皇上,这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平素在府里,最喜欢这只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公鸡,简直就是他的灵宠,所以,在今天大喜的日子,他才选用了这只灵宠,来充当他的替身,替他来完成终身大事,完成大礼。”王府管事先前应该下过工夫,这一番‘台词’说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把一只公鸡,当作是灵宠,这嗜好,还不是一般的特别!
千夜璃突然就想赐死这个王府管事,直接赏他一瓶鹤顶红就好。
“放肆!这象什么话,羽亲王也太不知轻重和分寸了!”皇上身边的公公察言观色,赶紧替自己的主子树立该有的威仪,“叫几个人,就算是抬,也把羽亲王抬过来!”
王府管事这时怀里抱着公鸡,扑嗵一声就跪在了千夜璃面前。
“使不得啊!皇上,求您开怒,王爷他……御医也交待过,王爷眼下的情况,不能起身,更不能随便下塌,否则的话,伤势只会更加严重无未法收拾。”
满室的宾客,个个面色复杂,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嘴插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千夜璃胸口仿佛压着一块重石,压得他难受,压得他想要跳起来骂人,甚至想要杀人的心思,都已经起了。
可他到底已经不是年少不懂事的普通身份,只见他烦乱地挥了挥手,“继续吧!”
算是对这只公鸡的存在,是一种默许。
现在他只求大礼快点完成,他想快点儿离开羽亲王府这个是非之地,真是半刻也不想再多呆下去。
王府管事这才朝着喜婆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则抱着那只身份尊贵的公鸡,走到了喜堂的最中央。
喜婆也赶紧伸手去牵引,半推半拉地想要将新娘,也送到喜堂的最中间去。
可哪里知道,半夏只走了一步,却停在了原地,再也不肯迈出第二步。
四周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喜婆不免紧张起来。
伸手小心翼翼地捅了捅新娘子,然后又低声提醒。
“姑娘,该去拜堂了,吉时已经到了!”
半夏还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没听见似的。
喜婆又示意,又轻轻推她。
“姑娘,皇上都在看着呢,你可别小性子啊。”
可半夏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她越发的着急,可半夏一点儿也不急,稳稳地就落在原地。
喜婆头大,只得拿出杀手锏来。
“姑娘,你想想你的生母吧,你的生母还在夫人的手中呢,如果今天这桩喜事,不能顺利完成的话,你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生母了……”
最后这番威胁,才让半夏身形晃了晃,有了点反应。
现在能让她牵挂,或是在乎的,便只有她的生母。
可半夏是谁,自从重生之后,她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从来不敢反抗,更不敢反击的柔弱女子半夏。
只见她绕过了喜婆,径直走向了喜堂的中间,却是朝着皇上千夜璃的位置,行礼跪了下去。
“皇上,求您为臣女做主!”
还没有拜堂成亲,所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尚书府的二小姐。
千夜璃的眼皮,开始跳起来,今天这桩喜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
红色盖头虽然遮住了半夏的容颜,她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她知道,现在必须为自己争回面子!
“皇上,羽亲王身份尊贵,战功赦赦,这岂是一只公鸡,可以相提并论的?今日,臣女若是真的和这只畜生在喜堂拜了堂成了亲,这只公鸡,又是羽亲王的替身,那这不是等于骂羽亲王就是一只畜生么?所以,臣女今天绝对不会同这只畜生,在这里拜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