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恪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儿,应当不是想要特地和我互相吹捧一番吧?”白洛成有心想将这一茬儿就这么揭过去,权当方才热闹陈梓恪的举动没有出现过。
既然有人给了这么一个台阶,陈梓恪又怎么好意思不下呢?她冲白洛成笑了笑,做轻松状说道:“好说好说,我还当找你办个事儿不容易,要和那些个什么狗屁官员一样,先是一通吹捧再慢慢引入,最后才能提出目的呢。”
陈梓恪这句话说的逗趣,白洛成用手背稍稍遮掩了自己唇边笑意,再抬眼的时候,故意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看着陈梓恪就一副贪官污吏的态度说道:“我就是这么和陈姑娘客气客气,你又怎么知道,找我办事儿不用拿出点儿什么呢?”
陈梓恪知道白洛成这是在开玩笑,便也顺着他的玩笑十分自然的就和他打趣道:“那好说,白大将军,哦,不,现在应该叫白总督了,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给您办好了!”
“真的?”陈梓恪没有品出白洛成的这两个字听上去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夸张的开玩笑的语气了,反而有那么几分认真的感觉在其中,可陈梓恪还当是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呢,也漫不经心的就回答道:“那是自然,无论是黄金千两还是良田美妾,只要您想要的,我定然能够为您双手奉上。”说完,还像是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似的,小手一挥,看上去万分洒脱。
白洛成笑了,眼神之中带着的,是包容的温柔,和几乎要溢出了的宠溺,他看着陈梓恪这满脸神气的表情,柔声回答道:“那敢情好办,别的我也不缺,就是府上还差那么一个帮我管理内院的正房夫人,不知道,陈姑娘有没有兴趣担此大任?”
他这话说完,一双眼定定的看向陈梓恪,眼里写满的都是期待的神色,仿佛在这么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善用计谋的将军,而是一个等待回答的孩子。
这样淳稚的表情让陈梓恪脸上那还没能来得及收回去的夸张的表情顿时就像是被定在了她的脸上似的,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半晌,陈梓恪放下了自己的手,低头,垂眸,不再看白洛成,没有给他一个愿意的答复,也没有告诉他一个拒绝的回答。
一时间,整个空气安静的可怕,屋里有着的,也就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若是这个时候有一根针掉到了地上,凭借着陈梓恪现在这个出众的耳力,应该不难在一瞬间找到这根针到底是掉在哪个地方。
气氛实在是尴尬的可怕,就算是白洛成再怎么的想要等出个确切的答案,这个时候也在心中生出了那么点逃避的念头——陈梓恪都已经是这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回答了,这个结果,这个态度,难道还没能说明什么么?
压下心中满溢的失落之情,白洛成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痞气的笑容,一开口,三两句就将方才的那点尴尬以一句玩笑话给化解了,两人之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依旧是谈笑言欢。
“对了,梓恪还没有说正事儿呢,那笔钱财,梓恪打算应该怎么办?”北漠有饿狼,南疆又虎视眈眈,更不用提这朝堂之上居然还有怀着异心的人。虽然有了陈梓恪“胡闹”的这么一遭,怎么说也算是从这帮贪官手中好不容易抠出了点儿油水。
但是,就这么一次,从他们手中坑出来的钱财,估摸着也不过只能算的上是九牛一毛。当然了,这有总是要比没有好的,就算是再怎么的少,多少也能解一下现在的燃眉之急。
是的,燃眉之急。汴京里就像是井底之蛙养着的一些愚钝的富贵闲人怎么会知道,在他们肆意挥霍钱财,浪费物资的时候,被天灾光顾的百姓们,正为了温饱而愁眉苦脸。
文书没人提起,汴京中的那些个大小官员都做天高皇帝远,反正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碍不着自己,也权当做没瞧见。
上半年旱了大半个年岁,下半年多半是要涝了。旱的时候拨下去的救灾款项,经过层层的剥削,真正能够交到百姓的手上的,又能有多少呢?
可偏生这群蛀虫,非但不为他们这样吸人骨血的行为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打起了百姓们手中最后的一点儿存粮。
因着上半年的旱灾,早稻和早产的粮食收成本来就不好,各家百姓能够留下一点儿做自家的口粮已经是勉强,那些个地方官员偏偏在这个时候做起了吸血鬼,反而是加大了征税的力度,交不上税,就那家中那点儿糊口的存粮出来做抵,收到了粮食之后再高价卖出去。
本来,这些行为都是欺上瞒下,做的堪称是滴水不漏的,旱灾最严重的地方要更加的厉害些,其他地区的百姓也就都是忍了忍过来了,可总有忍不下去的,再这么剥削下去,百姓何苦?!
白洛成本来就是留意到了江南上半年的旱灾,听闻报上汴京的文书说并不是眼中,也仅仅之后顺州府受到了比较大的波动,浙州府和江州府都没有受到影响,还美言了一番两府的州长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开仓放粮的仁心善意。
白洛成是谁,他可是十六岁就在官场上混着的人了,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表面功夫?担心若是下半年真的要涝了,到时候江南的百姓会民不聊生,便早早的派人去查探了一番。
果然,什么开仓放粮都是屁话,一个个做起吸人骨血的水蛭不亦乐乎!子六回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梓恪也在场,想来,应当是那个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儿,着才想到了这么个法子,好好的治治这些蛀虫。
一扯回正事儿,陈梓恪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深深蹙起的眉头,显示着她现在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