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这大晚上的,宁城的牢房又是一半在地里,按理说应当是有些冷的。
可是明朗毓一踏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阵暖意。
他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自己的亲随:“你倒是上心,晚上还怕冻着他们了?”
亲随噎了下,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他这心里有个即将呼之欲出的怀疑,这哪里是他送的炭哦,哪怕是他真送了,指不定那几位还瞧不上吧?
这暖意,怕是……
明朗毓也不过是随意一问,还是抬脚往里边走去。
也确实,如果冻出个什么好歹了,日后自己父亲过来了,指不定还要做些什么呢。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这苏弦,也不见得就想要她的命了。
明朗毓因为这宁城的事情,到了晚间才得了片刻的安宁,饶是如此,素来带着些笑的脸上也没了点笑意,眉头也皱紧得厉害。
若是按着那三位票号掌柜的描述,这取走银子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偶然,恐怕是蓄谋已久。
而且这一切,看样子和这被关在牢里的人有些干系了。
这人在牢里没出去尚且还能兴风作浪,看来自己还真是太仁慈了些。
果真是那明嫣郡主的血脉,都是不是什么好的……
明朗毓抿抿唇,脸上闪过一丝不虞。
他转过转角,正要抬头,却感受到这里边更是暖了几分。
之前还以为这炭是他的亲随送过来的,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了,就算是送炭过来,可送不了这么好的。
连丝毫炭味都闻不出也就罢了,连点烟尘也看不到,怕是上好的银丝炭了。而且这还有隐隐的花香味。
眼下怕是花都没开呢,这是从哪里的暖室抱来的花?这么馥郁的香味,怕是要的花价值不菲吧……
明朗毓的想法刚刚一起来,就听到个眼下显得格外呱噪的声音。
“这花都品相害是不怎么样,哎呀呀,毕竟还是限制了。”邹三吃饱喝足,蹲在花前也是长吁短叹。
望望坐在他怀里也好奇的看着这几盆花,兴许是在王府揪花揪习惯了,伸手就要去揪。
苏弦微微一挑眉,正要说什么呢,就见邹三握着望望的手笑眯眯的往花上边凑:“揪揪揪,揪完了,你三叔叔给你再买新的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哈哈哈哈哈……”
苏弦忍无可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你吃饱了帮我带下孩子你就是这么带的!?昨日才搬进来的花,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旧了?你少教坏孩子了。”
“哎呀呀,这长得不好还留着也没什么用啊,我叫我大侄子揪花又不是叫他把花根给拔了。”邹三摇摇头,“我这是教他大道理呢。当断则断。”
苏弦冷笑一声,她倒是不知道这和当断则断有个什么联系,她倒是知道这邹三安稳下来那根筋就犯了,满嘴的歪理也是起来了。
她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明朗毓的声音响了起来:“看不出来,苏小姐几位在这牢里过得倒是安稳。”
苏弦顿了顿,缓缓扭头,就看那明朗毓满脸深沉的站在外边。
她一挑眉,这还是难得啊,能够在这明朗毓脸上看到这么个深沉的表情。
邹三见到明朗毓也不敢说什么了,灰溜溜的抱着望望缩丑二三个后边了。
“我仿佛记得我这之前牢里关着的似乎是三个人,怎么现在多了两个大的不说,还多了个孩子?”明朗毓眯了眯眼,看着苏弦,“你似乎没有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我为何要把这不相干的人的话放在心上。”苏弦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便是我这罪孽深重,也不过是守备随意定的罪,没死之前还活着,我就得好好养我的儿子才是。我在这牢里,谁能照顾我的儿子?”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守备可以寒心至此,生生饿死我的儿子了。”苏弦轻笑一声,表情轻松得很,“我既然不能出去,自然是要带在身边妥帖照顾了。”
明朗毓视线扫过被邹三抱住的孩子,那孩子只能够看出个毛茸茸的头顶来。
他微微皱眉,本来来个苏弦已经是个大杀器了,眼下多了个孩子。怕是他爹那根鞭子要把他的背抽烂了吧。
不过他眼下还是没后悔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毕竟爽快也是真爽快过的。
他抿了抿唇,倒是没再说什么,直接就进入正题了:“那三家票号的银子是你取的?”
“是呀。”苏弦眼睛微微一弯,看着还挺开心,“没银子了?”
“苏弦。”明朗毓脸色微微一沉,“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当然是在竭力补偿我之前的错了。”苏弦叹了口气,“守备既然说这扰民的山匪之类都是因为我之前在大云西南官道做的剿匪一事,我也自知我考虑的不那么详尽,特地取了些银子想着如何补偿呢。”
邹三忍笑忍得辛苦。这明朗毓不是以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把苏弦给扔牢里么,苏弦也反借着这么个罪名来来给自己取银子这事情来脱罪了。
“哦?那你是如何补偿的?”明朗毓沉着脸看着苏弦,眼里满是冷意,“你这数目不少,你可知因为这事情,宁城如今的商业陷入了停滞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苏弦摊摊手,“我也不是这宁城的守备,这是您该考虑的事情不是么。我需要足够的银子,那些个票号正好有,我取出来,又有什么不对呢。”
“至于这宁城受影响,又有什么关系呢。”苏弦笑容看着似乎有些得意,“您想把我强留在这宁城,关在这牢里,概因自己心气不顺。”
“您心气不顺可以折腾我。我心气不顺折腾折腾您怎么了。”苏弦轻笑一声,“把我弄到这牢里来,是您的本事。我在这牢里足不出户就给你找这么个麻烦,是我的本事。无非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苏弦,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明朗毓寒声道。”
“你敢!”苏弦眼神一厉,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收了起来,“明朗毓,也不是那十岁八岁的孩子了,任性一回我权当是个笑话,这牢我住就是了。合着你真觉得你能动我?你平郡王府深受皇恩又如何,也不过是个郡王。”
“我母亲乃大云柔福帝姬,你敢动我,我就敢和你对着闹,无非是闹到最后成两国的冲突罢了,你敢么?”
小孩子向大人告状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