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目眦欲裂，整个人怒气腾腾。
柳翠莲愣了一下，她养了这么久的女儿，一直只当她是个聪明伶俐的乖乖女，谁想到，这丫头一旦真发起火来，竟然比农村里的泼妇还要吓人。
姜茉冷笑一声，咬牙切齿，走过去，一把将地上的柳翠莲拽了起来。
“我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柳翠莲连忙点头，回答道：“听，听懂了。”
“等明早我爸上班之后，你就带我去你之前说过的旅馆，咱们要知此知彼，不能退缩懈怠，务必要探清楚对方的底细！”
柳翠莲忙不迭地应下，母女俩各回各屋，小偷这一行可真是没白忙活，连家里的棉被都被人给偷走了。柳翠莲环顾四周，踩着窗台的边缘，爬上去，将遮光的窗帘摘了下来。姜茉那屋更惨，就连一扇窗帘没剩，她躺在床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紧了紧棉袄外套，闭眼，将就凑合一夜。
夜里风雪更大，北风将窗户吹出噼里啪啦地脆响。夜更深了，窗外突然传出轰的一声巨响，姜茉睡得很沉，柳翠莲跳到了地上，怀里还抱着个帽子，她几乎半宿没合眼，被吓得以为是三江镇地震了。
翌日清晨，有早起的邻居出门扫雪，天还没亮，柳翠莲依稀能听到大马路上人们的谈论声。
“可惜了这棵老树。”
“没办法，不砍不行，这不影响到咱们邻里间的安全了嘛！”
柳翠莲竖耳，翻身起来，紧趴着窗户看看。原来昨儿个是风雪太大，吹断了楼下街边的桃树枝，听邻居们的意思是，被吹断的桃树枝顺势随风拍在了附近一户居民家的玻璃窗上，只这一下，便将那一家人的玻璃拍成了粉碎不说，还把紧挨窗睡觉的老太太给吓犯了心脏病了，老太太喘不过气，心跳异常，儿女昨晚便直接将她送到120抢救，生死未卜，一直到现在还没从医院里赶回来呢。
桃树造孽，只能砍了。柳翠莲松口气，随手拍拍胸脯，行，没关系，砍就砍吧，只要不是地震就行。
楼下的议论声络绎不绝，天放晴了，柳翠莲懒懒地躺下，又小睡了一会儿。早上七点，姜茉准时睁眼，她早起洗脸刷牙，简单地收拾了一遍，看了一眼时间，便跑到她爸妈的卧室，敲敲房门，叫上柳翠莲上路。
柳翠莲匆匆地洗漱，穿好衣服，与姜茉同行。
门外的大雪有四十厘米深，一脚踩进去，直抵膝盖。早起的邻居们扫出了一条路，免费供上下班的邻居们来回通行，雪过放晴，头顶着一道道刺眼的日光，道两边有人摆摊卖烧饼，柳翠莲买了两张，姜茉甩了甩裤子上的积雪，低声地问：“我爸昨晚回来了吗？”
“回来了。”
柳翠莲将钱付给烧饼摊老板，转身走了回来。“只不过是夜里十点多回来的，我说家里遭贼，他就像偷的不是他家一样，简短的‘嗯’了一声，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
昨晚小偷进屋，连座机也没放过，将客厅卧室两个座机顺带顺走，导致今天姜万宝也没接到电话，他坐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约莫六点多做钟，自己起床出的门。
姜茉略略地点头，接着问：“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看那个干嘛！他要是去上班，我可能会觉得看不看都没什么必要，他要是去旅馆，那能把我气得七窍生烟！你妈还不想被气死，我还想多活几年！”柳翠莲还不到四十岁，她还不想早死，她现在对待姜万宝的态度已经趋近于眼不见心不烦，看见他就来气，莫不如不见，各过各的。
姜茉暗暗地嗤笑，没想到柳翠莲也有今天。
想当初她在永和村出轨孙德的时候她满脑子想什么来着？姜万宝这边还没落上石锤呢，出轨与否都不确定，如果真确定姜万宝在外面偷找了女人，姜茉才不信依照柳翠莲的性格她会一声不吭地跟姜万宝离婚，柳翠莲这个女人，三观不正，又偏好面子，依她的性格，她肯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然后再拽着姜万宝不放，拖着他、耗着他，死也不肯成全姜万宝和那外面的野女人。
昨天姜茉故意发火，是想让柳翠莲知道她自己的立场。
她曾经放过柳翠莲一马，她同样也可以放姜万宝一马。只不过勾引她爸妈的那些狗男女和渣男贱女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人在做天在看，当今社会一夫一妻，所有毁人家庭的小三就是没三观没底线的畜生。
“那咱们一会儿到了旅馆，如果看到我爸也在那边，你记得要克制，不要冲动。”
姜茉接着交代柳翠莲按兵不动、见机行事，柳翠莲哼哈着点头，明白道理，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姜茉和柳翠莲要去的旅馆，相对偏僻，远离镇中心，时间还早，姜茉细心留意，发现去往旅馆的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脚印儿。
没人来，那姜万宝八成也不在。
姜茉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心，带着柳翠莲，快步朝旅馆的方向加速走去。
四周荒芜静谧，只有脚步声闷在雪里，很快，一个小小的农家院映入眼帘，大门是烂的，门两侧用碎石子拼凑的石墙围着，开放式的房屋，很有一种几十年前日据时的建筑特点。据柳翠莲说，这里就是姜万宝时常光临的那家旅馆。
姜茉略带着疑惑，推开院门。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大扫把，弯腰，站在院子里扫雪。从地上的痕迹来说，院里的雪已清扫了大半，女人累得满头大汗，直起身，看向姜茉和柳翠莲，气息微喘：“您好，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姜茉和柳翠莲各随身挎着个小包，都没带大行李，放在那个年代，一看就不是来住店的。
柳翠莲用手肘碰碰姜茉，姜茉点头，稍微上前一步，面带微笑，开口道。
“您好，我们想跟您打听个人。”
“谁？”
姜茉道：“姜万宝。”
那女人面带狐疑，咬唇，上下打量了姜茉和柳翠莲一遍。
“你们找他干嘛？”
话音刚落，刚巧，姜万宝抱着个小男孩，春风满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