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日子平淡安静，很快，姜茉入学也快有半个多月了。
眼看着就要到十月份，按例，每年金秋，北江市实验中学都会举办田径项目运动会。姜茉生活的这个省份本就是一个体育大省，又赶上今年全国成绩很好，政府格外重视，众所周知，高一的课业生活相对轻松，班级里接到通知，全班都要报名，当体育先锋的替补。
所谓的“体育先锋”，就是报名参加运动会，当运动员。姜茉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想考个年级第一不在话下，但唯独在体育这一项上瘸了腿，不得不说，她从小体育就不好，平衡感奇差，当初要不是为了买一辆自行车能方便从村里骑到镇里上学，时至今日，她没准儿还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呢。
胡丽丽生性活泼好动，长了两条飞毛腿，对全校性的体育活动一向最感兴趣，她一听说要办运动会，激动地简直都不得了，班里下发了报名表，满满一页，她拿着一只红钢笔，咻咻地在报名两字下全打了对勾。
姜茉全面愁容，冥思苦想，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自习课，体育委员要收回报名表了。
她捂着半边脸，犹犹豫豫地，提起笔，颤抖着手腕，在女子一千米田径项目下面打上了对勾。
之所以选一千米，是因为学校里有规定，对长跑运动员会有特殊照顾。如果你选了短跑或者标枪、跳高之类的，那么你还得兼项，一个人必须报名两个项目以上。好在这也只是报名当替补运动员而已，至于到最后能不能选的上，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第二天，班主任到的很早，她站起来，拿着一份名单，宣读被选中的运动会时，姜茉整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紧绷着一根弦，手心冒汗，心里面战战兢兢。
“姜茉。”
“到！”
姜茉像其他人一样站起来，屏住呼吸，等待班主任的宣判。
“女子一千米田径，你被选上了……”
姜茉霍然抬头。
……？？？
“恭喜你。”班主任面带微笑，捏着名单，带头鼓掌，同学们一片叫好，班级里霎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姜茉目光呆滞，整个人都不好了……极度纳闷她入学测试时体育成绩那么差，文科班里那么多女生，多么小的概率，她怎么可能还会被选上呢。
午饭时，胡丽丽趴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听说，班里就你一个人报了女子一千米。”
“为什么？”
姜茉霎时转头，紧咬着筷子头。她记得报名单刚下传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想报一千米来着。
“今早你去走廊值日，校体育部的人突然出现，说女子田径新增了一个八百米的项目，跟一千米待遇一样，报上了就只跑一次，也不用多余兼项，好几个女生问那改项还来不来得及，对方说来得及，人家就都纷纷改了。”
胡丽丽掰着手指头，仔细数数，现在看来，最初报名一千米的女生确实不少，但是应该也都是奔着不用兼项的目的去的，而既然后来又出现了八百米而且是同一待遇，秋老虎高温暴晒，女孩子又都爱美，谁愿意在外面晒得死黑，那当然是能少跑一点就少跑点儿咯。
姜茉气扼，很想找校体育部算账，可是她折腾了一中午，好不容易找到了校体育部的一个二年级的副部长。
对方一句：“同学，是我们传达不及时，我向你道歉。但是取消你的报名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次替班级争光夺得集体荣誉的机会，怎么，难道你不愿意为集体做贡献吗？”
八十年代，还在提倡集体主义。
纵使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不敢被扣上这种帽子。
姜茉抿抿唇，轻浅地笑了，行，她跑，不就是一个一千米吗，犯不着这么上纲上线。
傍晚，六点十分，自习课照常结束，高一学年统一下课。校体育部发表通知，要求全体体育先锋自觉自律，不要拖沓，在六点二十分钟之前集体到校足球场集合。
姜茉拎起书包，将椅子扣到桌面上，与胡丽丽一起赶到了足球场。
足球场上人数不少，呜呜泱泱，由各分项的领队招呼报名的人前来集合，胡丽丽报名的项目多，来回来去地跑动，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姜茉反倒轻松，不远处，足球场最角落，一块白底红字的女子一千米长跑项目的木头牌子正杵在草地的缝隙里面，四周安安静静，连个领队都没有。姜茉看看四周，抄起刚放在地上的双肩包，单肩背上，向后用力一甩，然后两只手抄在衣服兜里，走到那块木头牌子后面，学着那块木头牌子一样，两脚岔开，也往那儿直挺挺地一杵。
由于校体育部临时增项，导致女子一千米的报名人数屈指可数，整个年级，连二十个人都没报上。
姜茉代表高一一班，算是来得最早的，其他班的女生姗姗来迟，一个个嘴里嘀嘀咕咕，眉头紧锁，忧心忡忡，貌似更不情愿。
……
女生甲：“真坑人，我报的明明是八百米。”
女生乙：“别提了，你这还算好的，我早上睡过头迟到，我都不知道还有八百。”
姜茉眼波微动，用眼角余光向身后扫了一下。
听起来，被坑的人也不止她一个，既然如此，那她这心里就莫名地平衡了不少，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帮班里跑个一千米嘛，平常心，她不生气。
思忖间，姜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她眉眼弯弯，笑意正浓，忽然，不远处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大家好，我是徐钊，女子一千米长跑项目接下来一个月的领队。”
……
姜茉瞬间抬起头，瞪大眼看着正从远处走来的徐钊。如鲠在喉，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钊目光淡淡，翻开手里的点名册。
“我现在开始点名，一班，姜茉。”
姜茉紧紧地盯着他，攥拳，不说话，贝齿紧咬着唇瓣。
徐钊猛地将手里的点名册阖上，弯腰，看着姜茉，明知故问地问：“姜茉，没来吗？没来要算缺席处理。”
姜茉：“到！”
“很好。”
紧接着，徐钊又开始漫不经心地继续点其他人的名。
姜茉站在原地，越想越气，整个人都快鼓成气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