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玦垂下眸子，“是我仇恨心太重，否则也不会被它控制住了。”
“任何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你无须愧疚，更无须责怪自己。”
“那师父呢，师父也有七情六欲？”
“我也是人，自然是有的。”
“可我从未见你想要过什么。”
他日重昀再念及这个场景，这段对话，心中除却酸楚凄凉，再无其他。
千千万万，始终抵不过灵鹫峰满山梨花，抵不过梨花树下的一个你啊。
阮清玦见重昀不语，瞅向那只千欲兽：“这个小家伙一定知道吧。”
千欲兽抖了抖浑身的毛，似乎是在嘚瑟，然而一对上重昀扫来的目光，立马瑟缩起来，往阮清玦怀里钻。
可怕的人类！
阮清玦轻笑一声，“师父，你都吓坏它了。”再看看这只体型如猫一般大小的千欲兽，阮清玦心中感叹，自己差一点就是死在这只小兽手里啊。
可即便这样，也难抵它呆萌可爱的外形，忍不住揉了揉。
环顾四周，阮清玦才发现，他们身处在一个和之前的神殿完全不同的宫殿里。
之前的神殿由黑玉打造，而这里却尽是寒冰灵玉。
寒冰灵玉，采自至寒至险的寒漠之巅。
“这里难道就是真正的神殿？”
“不错，这才是真正的殿身。
“那，那些人呢？还有花柠呢？！”阮清玦这才反应过来花柠不见了！
“幻境被你摧毁崩塌了，此刻他们应该都在最初进入的地方，至于花柠，我已经用传送阵将她送回灵鹫峰了。”
“她就乖乖听你的话答应回去了？”
“当然没有。”重昀轻描淡写道：“所以我把她打晕了。”
阮清玦暗自同情花柠三秒钟。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神殿，就长这样？
阮清玦好奇地走了一圈，不免失笑：“若是被那群人知道他们辛辛苦苦寻找的神殿，什么宝贝都没有，只有一只小兽，大概鼻子都要气歪了吧？”
重昀淡笑一声：“大概是这位神殿主人孤寂，只养了这一只千欲兽作伴。”
站在大殿中央，阮清玦望着阶梯之上的主座，心底竟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她一定还会再来一次的。
“我们走吧。”重昀唤她。
阮清玦跟上重昀的步子，那只千欲兽却咬住了阮清玦衣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卖萌。
重昀轻声道：“带上它吧，在这空殿寂寥了万年，怪可怜的。”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了。”阮清玦蹲下身来将它抱进怀里，“但是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以随便控制别人的欲念了。”
千欲兽居然点了点头。
阮清玦惊喜：“它真的能听懂人语啊？”
“别忘了它生活在神殿中，自然通了灵性。”
“那我就叫你千千了，好不好？”
千欲兽又点了点头，还在阮清玦怀里来回蹭了蹭。
——
皓月当空，银月城的夜晚热闹非凡。
街市长巷，处处灯火通明。
“师父，你看！像不像你！”
街边一个扎灯笼的摊子上，一只白鸟模样的花灯吸引了阮清玦的注意。
重昀瞥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微挑的眉头充分显示了有多嫌弃。
“不像吗？”阮清玦歪头看着那只白鸟花灯，“我明明觉得很像啊，一身白，还有你瞧它的神态。”阮清玦看看灯笼又看看他。腰间一紧，眨眼之间整个人都被她拉进了怀里。
一匹骏马擦身而过，扬起满路尘埃
“没伤到吧。”
“啊？没……没有……”阮清玦怔怔回过神来，红着脸道。
她已经长高到了他的胸口处，可脸红心跳的模样却一点都没变，一如当初的小姑娘。
心口的悸动让阮清玦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他，他却已经放开了她，从袖口掏出几枚金币来，摊主感恩戴德地接过，一枚金币就够他一家老小一月的生活开销了。
看着他递来的白鸟花灯，阮清玦呆呆接过。
“你要送给我？”她眼眸晶亮。
“你不是喜欢？”
阮清玦望着他，在别人眼中掩藏了的容颜，只在她眸中清晰明了，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勇气，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喜欢的是……”
是你啊。
“什么？”见她说了一半却不说了，重昀疑惑地看着她。
脸涨得通红，勇气也只在片刻间烟消云散，她支支吾吾着：“是那个。”她指了指另一个红鸟花灯。
摊主忙道：“公子给的钱都够买下我这个摊子了，这个也给您。”
重昀将红鸟花灯也递到她手上。
阮清玦看着两只花灯，心头莫名染上一丝喜悦，一红一白，倒像是一对。
“傻笑什么？”
阮清玦仰头，一双秋瞳含娇带喜，妙不可言。“开心啊。”
“两只花灯就让你这么开心了？”
“嗯，对我来说比什么神器什么灵石什么宝贝都要让我开心。”她扬唇一笑，重昀心里却默默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把那个摊子都买下来才对？
“师父，这只白鸟你提着。”阮清玦将白色的塞在他手里。
重昀看着那只据说很像他的白鸟灯笼，再看看她手里的红鸟灯笼，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浅浅一笑。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梭在长街人群之中，阮清玦久违地有些活在人间的感觉。灵鹫峰太高，太冷清，纵然也过得开心，却还是贪恋这平凡温热的世间烟火啊。
“你们听说了吗？玄灵大陆各方高手齐探神殿遗迹却灰头土脸空手而归！”
“怎么会？不是说连圣殿长老都出动了？”
“我可是亲眼看见赤炎门一众人伤痕累累，打道回府的！听说就连圣殿几个长老也元气大伤。”
“看来，这宝贝也不是说寻就能寻到的。”
“这下几大门派还有三国、圣殿都丢尽脸面了，声势浩大地去，狼狈不堪地回，哈哈。”
阮清玦听着这些对话，淡淡一笑，整个神殿唯一的宝贝，大概就是自己怀里这只千欲兽了吧。
“这些高手的事咱们就不议论了，反正也没咱们的份。明日的讨伐会，你们去不去看热闹？”
“还是省省吧，六大门派集体上雾山，可别热闹没看成，先殃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