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袁涛抬眼看向梁语慧,神情和语气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
“算了,不说了。”梁语慧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辩解,面上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无奈神情。
这种情况下,辩解比不辩解有用得多。街坊邻居们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袁家母子拿梁语慧撒气,如今见她如此神情,自然更加笃定。
这副绝望而又百口莫辩地神色被众人解读成:“我知道你无理又无赖,但是我一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拿你怎么办,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顿时,大家的火气更旺了。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也对,人家是被卖到他们镇上的。说到底,是他们这些街坊邻居做得不够好啊,人家梁语慧都没指望他们能帮忙撑腰!
街坊邻居瞬间气得牙痒痒,火力瞬间上了一个新台阶。
“袁家的,你看看你们干的什么缺德事?把人家逼成什么样了?她一个童养媳,每天被你们当丫鬟使唤,有胆量给你儿子戴绿帽子?”
“别的先不说,她有这个时间吗?起早贪黑的被你们奴役,恐怕也就你这个贼婆娘偷汉子的时候她能松快点。怎么?你觉得你在偷汉子,别人就也得偷汉子?”
“袁家这个老虔婆真是个豺狼投生的,给儿子讨了个媳妇,快十年了还不许人家圆房!说是怕小媳妇作妖带坏儿子。她自己倒好,成日里偷汉子风流快活,也不知道是谁作妖!”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你这个老虔婆真是可恨啊……”
眼看众人无休无止地,被人骂得死去活来,心里又气又急,什么羞什么臊都顾不上了,如今她恨不得化成一道惊雷,把这些嘴碎的贱人全部劈成渣渣。
“你们少在这满嘴喷粪!”袁母一个健步冲到梁语慧身边:“尤其是你这个贱人,少在这装无辜。”
朱大婶眉头一皱,一记重肘将袁母顶得后退了好几步:“你这贼婆娘,在我的院子里还敢撒野?怕是忘了我家棒锥的厉害!”
袁母闻言浑身一抖,年轻时,袁母与朱大婶没少打架,朱大婶的棒锥砰砰砰地从不手软。几十年过去了,那滋味依旧难忘。
“你想干什么?你们都被这个姓梁的骗了。”袁母指了指自己肿得像山的脸道:“你们瞧瞧这,吓不吓人?狠不狠?”
众人之前怒气冲冲的,倒也没注意这么多。如今一看,倒是吓得不轻。
“你们再看看我家涛哥儿。”袁母指了指袁涛的脸道:“你们看看这脸肿得……”
“哟……你们母子刚才打了一架啊?”
“哇哦,母子互殴哦?是因为袁家老婶子你偷汉子吗?”
袁母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你别胡说!这些,这些伤都是这个小贱人打的。”
袁母指了指被朱大婶护在身后的梁语慧,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小贱人!”
众人看了看袁家母子脸上的伤,再看看柔柔弱弱的梁语慧,怎么看怎么不信。甚至有人直接笑场了。
“袁家婆娘,你能不能别把我们当猴耍?你家那个小媳妇怕是打一晚上都不一定能打出这个效果。”
袁母咬着牙吼道:“这小贱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说说,除了她,还能是谁打的?”
院子里静了半秒,大家一时半会也没有整出个合适的理由来。
见众人词穷,袁母面上刚闪过一丝得意。只听院子里传来几声呼啸之声,紧接着,几片绿油油的树叶子呼啦啦地扑过来,往袁母的脸上一阵招呼。
“啪啪啪啪啪……”
树叶的速度又快又狠,仿佛刀锋一般,袁母的脸上瞬间见了血。
“天哪,朱大婶,你这个院子有点邪门啊。这是个什么东西在打……啊啊啊……”
“我这院子太平的很啊,从未出过这种事情。”朱大婶心里也有些瘆得慌,尤其是院子里四处响起的树叶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会不会是……那边的“兄弟”看不惯这老虔婆如此胡作非为,所以这才出手教训?”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袁涛他爸不就是在这个院子里一头栽死的吗?”那人指了指袁母的位置,一脸惊骇地说道:“好像就是在这个位置!”
“啊啊啊啊……”
“你们看你们看。”有人指了指袁母头上的几片绿油油的树叶道:“那……那边的“兄弟”还给袁家这贼婆娘送了一个绿帽子哩……”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救命啊……”
众人一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袁母也别吓得浑身打起了摆子,拼命往人群中爬。
“我没有……我没有啊……救命啊……放过我啊……”
“涛哥儿,涛哥儿呢……”
袁涛此刻也慌了神,远远地躲在众人身后。虽然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只恨不得拔腿就跑。
人群不断地往后退,袁母急切地想要靠近寻求庇护,然而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反而迷了方向。整个人更加紧慌失措起来,情绪一时失控竟是原地打起了滚来。
隔得近的几个人立即捏着鼻子眉头紧皱,一股子尿骚味从袁母的身上散发出来。很明显,这老虔婆被吓尿了。
“不好,这贼婆娘被鬼附身了。快……去叫村口的道士。”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人挤了过来,手上端着一盆黑黑的液体。
“我在这呢!事从紧急,这黑狗血已经馊了,先应应急,我马上再去端一盆新鲜的来。”
道士动作敏捷,说话间,那盆又臭又酸的黑狗血便劈头盖脸地浇在袁母身上。
“呕……你……”
袁母差点被熏晕了过去,拍着地面就要破口大骂。道士却掏出桃木剑,戳着她的水桶腰,直接拖到了一棵梧桐树下,然后动作麻利的将人绑在了树干上。
“先这样吧,夜晚阴气太重不好行事,明天白天再来善后!大家散了吧。朱大婶,你最好另寻一个地方住一晚。”
“哎……好嘞……”
围观群众几乎是飞奔着离开了朱家的院子,不大一会儿,院子里便空了下来。
眼见袁涛也要趁乱跟着人群离去,徐修泽不屑地说道:“袁涛是吧?你不留下来照顾你娘吗?毕竟万物以孝为先。”
袁涛忍着腿软心惊,艰难地转过身道:“说的是。”
徐修泽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何况,顺便还能与你爹叙叙旧。”
袁涛差点被吓尿了,直接腿软得半蹲在地上:“这……我……”
他惊慌失措,视线不经意便瞥见了梁语慧,瞬间如同救星一般。
“语慧,你便留下来替我尽孝吧。好好照顾娘,她今天也累了。我车马劳顿,先回去歇一会,一刻钟后便过来陪你们。”
真是不要脸啊,居然把事情往梁语慧身上推,他一刻钟之后还能过来?怕是阎王爷都请不过来吧!
“你不是都写休书了吗?”梁语慧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刚说的话又被你吃进去了?”
袁涛面上尴尬极了:“好语慧,刚才不都是误会吗?你可别生气,以后……想想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袁涛疯狂暗示,你可是探花郎夫人啊,以后还有好日子等着你呢!
“哦?真的?你确定?”
梁语慧这话本是想嘲讽嘲讽袁涛,听在徐修泽的耳里却像极了要妥协原谅的意思。
徐修泽皱了皱眉,脑子里陷入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毕竟,这袁涛可不是什么良配。
“说来你们袁家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这位姑娘突然之间神色诡异,行动间又是力大无穷,我还觉得纳闷,后来又出了这么多事,莫非,这位姑娘……”
徐修泽边说边看向梁语慧,神色间带着打量的意味。
袁涛后背一凉,回想起来,梁语慧刚才的大力确实邪门,而且今晚,他明显感觉到梁语慧和平时不一样,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难道真的是中邪?或者……附了身?
“啊啊啊……”
袁涛吓得后退了几步,抖抖嗖嗖地掏出刚才写了一半的休书,边写边抖:“我们袁家断断容不得你这样不守妇道的人,我必须休了你……”
袁涛没有勇气去看梁语慧,把休书往地上一扔,拔腿就跑。
“拦住他!”徐修泽沉声道。
达远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手将袁涛拎在半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
“袁涛,枉你苦读大燕律法,难道不知道,刚才梁姑娘大义灭亲教训你娘,已经构成了义绝。既然你与梁姑娘已经义绝,婚姻已然强制解决!”徐修泽眯着眼睛,神色愈发地危险:“你这一纸休书又是何意?不认同义绝的处置?”
“我……我没有……”袁涛瞪大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拼命地摇头否认。
他自然要否认,因为律法里,“义绝”条款里,后边还有一句话,不认同义绝处置者,将被判处监禁。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他好好的探花郎,还没受封便被关大牢?
“这恐怕由不得你!”徐修泽冷哼一声:“达远,把他也绑起来,明天一早送交县丞。”
徐修泽面无表情地看向袁涛,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且记住了,你和梁姑娘是义绝,不是休妻。你没这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