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是桢萧天该多好。”
他低声道,身体左右晃动了两下。
复玉忙冲入牢内一把扶住他的身体,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也是如此浓重。
“你是不是伤了你自己?!”复玉大吼。
桢萧天却就势一把抱住复玉,痛哼一声,将脸埋入他的颈间:“我如果是锦瑟多好,如果时间停留在初见你时,你盘腿坐地弹琴与我听的那日该多好。”
官兵见冲进去的动作刚到一半,见桢萧天抱住了复玉,纷纷僵在了原地。
这种情况,他们家陛下是有事还是无事……他们是要冲进去看看还是不冲。
复玉愣住,随即去推他的肩膀,新鲜的血味愈发浓重,复玉不由惊恐的扭头对着官兵大喊:“快!快去请大夫郎中御医!哦对!骁王府上有林神医!将林太医请来!”
“咳咳!”桢萧天侧头大咳两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复玉仗着自的力气大,将他一把横抱起来放在还算干净的木床之上。
有位官兵壮着胆子进来点燃烛火,看见自家殿下身上的几处被刀捅破的伤口正往外不断冒血,瞬间吓的脸上失了血色。
“快!快去请太医!不不!按照鬼女大人说的!去骁王府请神医!”
复玉伸手按住桢萧天身上的两个血洞。
“啊……”他痛的叫出了声,半眯着眼睛摇摇头:“好疼啊小玉,能不能让我就这么血流尽了安静的死去?”
复玉的眼睛被泪水糊住,她抬头视线朦胧的看着桢萧天的脸,哭出声:“你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去死!为什么要去给申狗陪葬?”
那些官兵早已跑去找能救命之人,此时大理寺中除了他们二人,就只有一脸神智全无的申婷恬了。
“我……呃。”桢萧天抬头看了眼自己被按住的伤口,苦笑:“小玉,你放手吧,我太脏了,我的血我的身体都太脏了。”
“不脏!”复玉大声反驳,她手上也有伤,包着的白布被他的血染红:“你非要让人这么心疼你就好受了吗?你不能死,不能死在我的眼前!”
桢萧天双目努力睁了又睁,他抬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为她抹眼泪。
可这眼泪怎么也抹不尽,桢萧天也跟着红了双眼。
“小玉,我不是桢家的人,我是申老太公强了母后所生出的肮脏之物!我早该死的,是锦瑟救了我,而我活下去就不能让这秘密被人知晓,我怕,每天都在怕,怕涂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咳咳!”
桢萧天大咳了几声,身上的伤口也跟着急剧流血。
“你别说了!等着林樰湘来!他医术高明,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能将你救活的!”
桢萧天喉结上下滚动,他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想杀了锦瑟。”
“??!”复玉满脸的呆愣的看着桢萧天。
桢萧天双眼无力垂合着:“因为我羡慕他,羡慕他是桢家人……有桢家血……羡慕他有你……羡慕他聪明……所以我让帮申婷恬出了天钦大监,让她杀了锦瑟,便给她自由……我知道会失败,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大概是在申别意告诉我肮脏的身世的那一刻,我就生病了,病入膏肓啊……”
复玉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桢萧天睁着双眼盯着牢房房顶,低叹了口气:“如果有琴,你弹与我听该有多好……”
复玉默默眨了眨眼,泪水低落在不平的泥地上,无声且伤痛。
她感觉到了什么,颤声问他:“你想听什么……”
桢萧天双目失去了神色,他面色和缓似没了呼吸,却又像在对着复玉说道:什么都行。
过了许久,身后传来焦急跑来的脚步声。
复玉呆呆的按着他的伤口,回头看向来人,张口大哭出声::“锦瑟,快救救他,他好像死了,我好难受,我……”
桢锦瑟面色霜寒的上前,一把抱住泣不成声的复玉。
林樰湘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上前试探桢萧天的生命迹象,突然收回手跟锦瑟对视了一眼。
“陛下已经无力回天了。”
复玉浑身僵住,紧紧抓住锦瑟的衣衫。
桢萧天最后所言的那句话,萦绕在她的心头:
——如果有琴,你弹与我听该有多好……
骁王处理了剩下的事情。
复玉在桢萧天的大葬之日,坐在他的金逸殿中弹了一天一夜的曲子,弹的手指红肿出血,手心的伤口裂开染红了琴,天牙默默的陪着她,桢锦瑟办完了大葬回来,她才停了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国不可一日无君,兜兜转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桢锦瑟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
——
因锦瑟执意,登基大典推迟了整整一年。
这天,虽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可偶尔刮来几缕冷风,还是能让人冻的瑟缩成狗。
黄铜镜前坐着位姑娘,她一把夺过身旁公子哥手中的步摇,月光石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廖二!都跟你说过了!这个不能给你!”
那身材魁梧许多的黑肤之人,凭着一张越来越像乔振云的脸蛋,眉清目秀,还算配得上公子哥这称呼。
乔军洋见复玉小气,直接揉乱了她一头短发。
“这石头稀罕的紧,我很是喜欢,你就给了我吧,你这毛发这么短,如何别着步摇?是不是。”
复玉回手去打却没打中,哼了一声:“锦瑟送我的,我留着当传家宝也不会给旁人的。”
“哎呀呀,你这旁人就生份了啊小守!嗷!”
乔军洋的屁股被狠踹一脚,他一声惨叫转身:“谁啊!”
“你小爷我。”桢溢暄那双杏眼微挑,收回自己的脚缓步走向复玉:“今日锦瑟登基,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复玉撇嘴:“不去不去,那些老臣最看不惯我的,我若是去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嚼舌根。”
“我如今也是王爷了,带着你出席登基大典,他们还敢当着我的面嚼舌根不成?”
“要不是看你腿刚好,我早就跟你干一架了!”乔军洋骂骂咧咧的打断他们的对话:“不过,那林神医呢?成天跟着你,怎么今日没看见?”
桢溢暄脸上难看了点:“别提他,被我赶走了。”
复玉好奇的回过头:“人家救你,你赶人家走干什么?”
桢溢暄看着她那头短发,觉得煞是可爱,手痒的跟着揉了揉:“别问这么多。”
复玉被揉的脑仁疼,忙躲开魔爪:“桢溢暄你!”
“圣旨到!!”
正当他们三人说话间,易言带着数百人捧着黄轴快步而来:“复玉接旨~!”
桢溢暄和乔军洋带着复玉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天赐妖物护朕安泰平安,又生的乖巧伶俐深得朕心,故朕动心已久,趁此登基大典册封其为吾后,安泰涂国,钦此~”
桢溢暄冷笑一声带着复玉拜了一下,起身,小声道:
“你当真要当这皇后吗?”
复玉眨了眨眼,伸手一把抓过易言手中的圣旨:“当然要!”
桢溢暄眼神黯然了些,侧过头去:“那便祝愿你了。”
复玉知道他未曾放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喝两杯吧?”
“好啊好啊!”乔军洋跟着起哄!
桢溢暄跟乔军洋的酒量实在是差的不行,复玉的身体吸收很慢,先将乔军洋灌倒了以后又喝了许多将乔军洋灌的不省人事,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酒劲上头,抓起桌子上的圣旨,竟生出了邪念。
她站起身嘿嘿嘿一笑,往外走。
既然都是皇后了……那就等于成亲了吧?
是不是就可以将锦瑟……嘿嘿嘿吃干抹净了?
复玉迈着大字步往锦瑟锦玉殿迈去,这一路下来,走到了地方,醉的也有些厉害了,她指着大门,见里面灯火通透,又是嘿嘿一笑,上前用头撞开了门,虎里虎气的拍了拍头。
“哈哈哈!小公子!今儿爷就要吃了你!”
“呃咳噗——”徒沈怡喝入嘴的一口茶刚咽下一半,突然呛在喉咙里,紧接着把没咽下去的一半尽数喷了出来,他擦着嘴,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锦瑟`“咳咳咳,陛下跟新册封的皇后娘娘,好兴致?”
“不是……” 锦瑟摇头苦笑:“算了,今日就商议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吧,不是说约见了贾家千金吗?”
徒沈怡脸一红,又轻咳起来,站起身拱手退礼道:
“那便不打扰陛下跟皇后娘娘的好兴致了。”
复玉眯着眼睛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徒沈怡,指着他笑道:“哎?我看到你了,别跑嘛,让爷抱抱你~”
徒沈怡本是避之不及,感觉到身后锐利的目光,硬生生的往后翻了个跟头,又侧身一溜烟出了大殿,实在狼狈至极,狼狈至极……
“唉?你怎么跑了?”
复玉跟着就要去追,桢锦瑟步伐稳健的上前将大殿们关上,一手盖在了她要往外拱的头顶上,无奈的宠溺道:“你的小公子在这里,爷你这是要追谁去?”
复玉左右不稳的直起身子,上前两步捧住锦瑟的脸细细研究,突然笑了起来:
“啊!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漂亮瑟儿~你刚刚说的太生硬了,你应该说~爷~你的小公子在这里~爷你这是要追谁去呀~”
桢锦瑟低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复玉便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
“好热的,小公子你快帮爷脱了衣服吧。”
锦瑟的笑容还在嘴边未曾消退,他捏着她的双肩,低头轻柔的蹭了蹭他的头顶:“脱了衣服……爷可是要负责的。”
“什么话!让你脱我的,又不是脱你的!”
“……”锦瑟觉得有些好笑:“爷不是要吃了我吗?”
“是啊!吃了你嘿嘿嘿,可瑟儿你没什么好看的。”复玉小声嘀咕着:“而且……还好小啊……”说着,她比划了下尺寸:“是这么小?还是这么小?”
锦瑟的笑容消失了,他眼神黑沉,一把将她抱起走入内殿。
复玉心里一凉,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酒也有些醒了:“你,你干嘛呀。”
“让爷看看有多小。”
复玉浑身一抖,胆怯的抓住他的衣领:“我开玩笑的。”
桢锦瑟低头看着粉颊波眸的复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神恍惚间,微微一笑:“可我当真了。”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