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气良久,司建坤硬声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既有人如此传,都督何不将令郎叫来当面问一声,若是无事,我也好早早断了念头,去别处找寻。令郎也得以洗刷冤屈,两全其美。”
“司秘书既不信鄙人之言,也罢。”楚兴邦摆手,眉头挑起,看向肃立一旁的副官,“罗松,你即刻去把茂霖找回来,我要当面问问。”
讲着话,楚兴邦连眨了两次眼睛。
罗松随即面露难色:“大帅,您忘了,你昨日才派三少去关外设防,以防俄国鬼子骚扰我东北境内人民,且不说那边需要少帅亲自布防,就算他能立刻返回,这一来二去,只怕要耽搁好两日,就是不知司秘书能不能等?”
讲最后一句时,罗松的目光从司建坤脸上掠过,极力隐住嘴角的轻嘲。
司建坤嘴角打着哆嗦,好容易才憋出两句囫囵话:“等!即便三少从山海关返回需要一年,老夫只要一日苟活一世,必等到他返回问个明白不可!”
楚兴邦精锐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芒,嘴角一扬,瞥向罗松:“听到司秘书的话了吗?还不快去!”
待罗松领命大步往外走,他有颇含深意地补充道,“到了那边,让茂霖务必快马加鞭,可千万别耽误了司秘书的事。”
司建坤暗暗窥着楚兴邦的神情,心急如焚,便站起身来:“司某就不耽误都督了,告辞!”
“司秘书这是何意?”楚兴邦一脸豪气干云,“我已命人备下薄酒,设家宴款待司秘书,汝可在此休息,稍晚容我们把酒言欢,也效仿一下古人煮酒论英雄。”
“不可,万万不可!”司建坤一脸诚惶诚恐,连连推辞:“都督何等身份,司某斗胆,万不敢与都督同席,至于煮酒论英雄,更不是司某这种井底之蛙能妄言的。容我先回旅馆,等待三少的消息。”
“司秘书休要客气,既然到了此地,就容我尽尽地主之谊。”楚兴邦殷勤留客,司建坤再三推迟不过,只能耐着性子留下。
而此时,跟随司建坤一起来奉天的随从司升正在大帅府外镀着步子,如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早前大帅府的人以保护楚兴邦的安全为名,在搜到他身上带了一把小手枪后将他挡在门外,他便按着司建坤来之前交代的,在奉天城内转了一圈,甚至还去军校外探头探脑张望了一阵。
不负所望,他探听到,楚茂霖近日一直在奉天,而此番正在训练场培训学员。
他急着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司建坤,在外头翘首以盼,却始终不见他出来。
司升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影出门,兴冲冲地看去,却是早前眼睛贼精,搜到他藏得极为隐秘的手枪的罗松,顿时便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味,但自知斗不过地头蛇,狠狠盯了他一眼,就要往旁边躲。
“你……你过来。”罗松冲着司升招手。
耳濡目染,罗松颇得楚兴邦的真传,言行举止活脱脱的一个笑面虎,却把司升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躲躲闪闪,外强中干道:“我安安分分地在外等我家老爷,又不曾杀人放火,你待如何?”
“我可曾说过你什么?我只是让你过来,转达你们老爷捎给你的话。”罗松脸上的笑容一收,煞有介事。
司升迟迟疑疑地瞅了罗升两眼,慢慢靠过来:“长官,我们老爷如何说?”
“他让你先回旅店等待,我们大帅不拘小节,盛情款待你家老爷,至于你小子,就别想沾这个光了。”罗松扔下这句话,轻慢地目光从司升脸上掠过,不紧不慢地朝着街面上行去。
“老爷早前跟我说,很快就会出来的,小姐的婚期,迫在眉睫。”司升小声嘀咕着,一脸猜忌,随后迈开大步,追上罗升,“长官,我家老爷可有说吃酒到何时?我还是在此等待为宜。”
“这我可没问,你爱等就等去吧!”罗松淡漠地挥挥手,撇下司升,朝着街边的一个小摊走去。
司升自觉无趣,便往回走,继续在大帅府外蹲守。
原本在选购街边摊位的小玩意的罗升扭头朝着司升那边望了望,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掸了掸军服袖子上了灰,大摇大摆地朝着前面行去。
他一边走,一边哼哼:“要戏耍这对主仆实在太容易了,大帅那是杀猪用牛刀,光我就绰绰有余。让我去山海关召三少回来,够我走上军校好多回。托司建坤的福,我揽了个闲差。”
罗松一路走,一路东看看西瞅瞅,晃晃悠悠地行到奉天军校,已是黄昏时分。
此前,秦松早已让人探到那边的消息报给了楚茂霖,是以,他此刻还在训练场上对学员加紧训练。
上来接待罗松的是唐未。
“罗副官,你此番前来,是不是大帅有什么指示?学员的毕业考核会提前吗?少帅这些日子可是对大帅日前会议里提到的事务上了心,夜以继日地训练,不敢有丝毫松懈。”
“得了。”罗松拍了拍唐未的肩膀,“大家都是替上头做事的人,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给我透个底,少帅此前外出,名为大帅派遣,耽误那些时日,可是撞上了什么艳遇?”
唐未目光闪烁,随即一本正经:“少帅素来有女人缘,是以,我一向并不曾多加留意。且他从未耽误正事,我一介小小副官,也不便说什么。至于说少帅日前在外滞留,不过是有小人暗中使坏,偷袭他所致。少帅一返回就不顾身体,带伤训练,莫非大帅还对他有微词?”
唐未如此滴水不漏,罗松并不是毫无准备,小鬼难缠,他无心跟他继续打太极,旋即言道:“你过去跟三少讲一声,大帅有急事相召。”
唐未料想再无拖延的可能,便点头称是,跑过去传达罗松的话。
“你先在此看一下,我过去问问究竟。”楚茂霖交代了秦牧一声,跟他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罗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