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近听人说，司伯父向邓文昌请辞，大概是不想若莹妹妹夹在两个阵营中间为难，也省得两个阵营战事再起，若莹被殃及。”秦牧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
翠釉脸上露出些意外的神色：“看起来，老爷倒是用心良苦了。要真是秦先生说的这般，老爷并非对小姐无情的话，小姐不知该多高兴。不过，她必然也会愧疚不安。”
“既已到了这步，你也只能劝若莹妹妹放宽心。就我所听到的传闻，邓文昌尚未应允司伯父的请辞，时局瞬息万变，待我有了新消息再告知你们。”秦牧思索着说道。
翠釉应了声，自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伸手递向秦牧：“小姐写了一封家书，唯恐姑爷被楚家人盯着投递不便，便想让秦先生找人代为传递。我还在想着何时方便，不想今日竟得知秦先生来过这里，便追了出来。”
秦牧双手接过，郑重言道：“告诉若莹妹妹，这信我必找可靠的人尽快送达。”
“那就有劳秦先生了。”翠釉感激地说完，冲着秦牧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翠釉本就长得极俊俏，刚刚那一笑，搁在那张青春无敌的脸上，几可令铁石开花。秦牧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此际，翠釉已然走出了老远。
“你是跟茂霖哥哥成亲的那个女人的陪嫁丫头？”
翠釉快走回小院时，遇上了瘸着腿，尚未走多远的许海花，迎面就冲她问起这话。
翠釉原先在屋内，并未见到司若莹跟许海花遭遇的情形，然因为此人早前跟楚茂霖一道回到小院，还“茂霖哥哥”长，“茂霖哥哥”短的，她心里极度讨厌，但碍于楚茂霖的面子，不冷不淡地应了声：“是。”
“你家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何一直未人听说起他们成亲的事，莫不是你家小姐私奔，压根未经过双方父母的允许？”许海花一心诋毁司若莹，不想歪打正着。
翠釉脸色一沉：“你跟姑爷那般好，为何不亲自去问问他！”
她讲了这句，旋又后悔：她这算是撺掇许海花再去勾搭楚茂霖吗？这可不行！
然就在她懊恼的时候，恰听许海花说道：“这些，我自然是要去问茂霖哥哥的！然你这丫头跟我说话是什么态度，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一看就没什么家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看你家小姐穿的那穷酸相，怕是穷人家想高攀的吧。她额头上的伤哪来的？怕是死缠烂打跟来，不得茂霖哥哥欢心，被打的吧？”
许海花越说越来劲，翠釉听着，窝了一肚子的火，怒目瞪着许海花：“小姐可是出自上海的名门望族，家世好着呢。姑爷将她当宝一样捧在手心，怎会舍得对她动手，你这样的，才是姑爷不要的，休想打我家姑爷的主意，别以为我们远道而来，就会任人欺负！”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许海花压根说不过翠釉，只能伸手恨恨地指着她。
翠釉见状，冲着许海花扮了个鬼脸，将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才一蹦一跳地朝着小院去。
秦牧大抵不放心翠釉，怕她一个人正面遇到许海花，被欺负，便折回来。远远地，正好瞧见这一幕，他脸上也被感染起了明亮的笑容，再不迟疑，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而在此前不久，司若莹背对外头躺着，大热的天，还拿锦被将身体盖得严严实实，那床锦被，与其说是取暖用的，不如说是拒绝跟楚茂霖沟通的屏障。
而楚茂霖似也生着闷气，在屋子里头坐了一会，叫了司若莹两声，她未应，便起身去了书房。
听到楚茂霖关门离去的声音，司若莹的心又下沉了几分。
她不想对楚茂霖刨根问底，追究许海花于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可不问，心头又有疙瘩，便索性在进门后就称今日外出累到了，上了床，随后装睡，不回应楚茂霖。
司若莹不知道的是，她在计较的时候，楚茂霖也同样对于她跟秦牧一道回来介怀，然也拉不下面子追问缘由，便赌气去了书房。
晚间的时候，司若莹未去饭厅，晚饭是翠釉送到卧房的。
楚茂霖一个人在饭厅吃着饭菜，索然寡味。
“小姐，你是不是跟姑爷吵架了？”
翠釉瞧见两人吃饭时那模样，很快便觉出了问题。
司若莹索性放了碗筷：“吃饱了，收了罢。”
“小姐，你们可是因为早前跟姑爷回来那个女子？”翠釉朝着外头瞧了瞧，压低声音问道。
司若莹尚未应声，但跟随她许多年的翠釉瞧着她的神情，已然明了，于是接着说道：“那人可得意了，早前在外头还叫住我东问西问，还大肆贬损小姐，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她叫许海花，大帅拜把子兄弟的宝贝女儿。”司若莹冷着声音说道。
“怪不得，原是有这样的靠山。”翠釉眼中透出些鄙夷。
司若莹嘴角微微抽动：“你可是任她白白羞辱了？”
“我才没那般胆小怕事，我全都顶了回去，把许海花气得想要吃了我一般。”翠釉想到当时许海花的模样，禁不住笑逐颜开。
司若莹瞅着翠釉的模样，料想她是占了上风，这个丫头一向机灵，她倒也不太操心。
随即，她就听翠釉讲起了当时的经过，听到最后，颇觉解气，郁结的心绪顿时消减了不少。
楚茂霖走到门口时，主仆俩正在笑着，听着她们的笑声，他心底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光。
“小姐，你早点歇息吧，我先下去了。”看到楚茂霖进来，翠釉立即敛住笑容，收了司若莹的碗筷，放托盘里，端起来往外头走。
“何事如此好笑？”楚茂霖趁着司若莹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殆尽，上前按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无事。”司若莹虽有和解的心，但说出的话却有些生硬。
说着话，她便起身避开，径直朝着床走去，留下楚茂霖的双手僵在空中。
见司若莹无声无息地上床躺下，楚茂霖也脱了衣服，跟着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