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
司若莹跟司太太尚未会意过来，司建坤的喝声已然传来“一家子在这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老爷”
“老爷”
司太太、钱蓝蝶都一起望向司建坤，只是一个稍稍有点不安，另一个却可怜巴巴的，像是被欺负了，终于等到救援她的人一般。
“你现在的身子……”司建坤并未理会司太太，而是先走向钱蓝蝶，“先回去歇着，有何事晚些时候再告知我。”
听到这话，钱蓝蝶眼底微微透出点得意，视线从司太太有点颓败的脸上掠过，在司若莹那头稍作停留，做作地娇声应道：“是，老爷，蓝蝶这就回屋，候着老爷。”
这声音，听得在场的男人都酥了，而女人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此时司若莹才知道，女人跟男人相处，还可以这样，脑中不禁想象自己用同种姿态跟楚茂霖求欢的模样，心头一阵恶寒，若要是这换了司若窈来做呢？
司若莹脑中浮起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去瞧司若窈时，她却已然跟司建坤礼貌地告退，跟在趾高气扬的钱蓝蝶身后，朝着里头走去。
从背后看起来，她还是规规矩矩，怯怯懦懦的模样，然到了此时，司若莹哪里还敢小窥她。
而此时，她大抵已然会意过来，钱蓝蝶今日如此放肆，原是为着有喜了，甚而司若窈一口咬定是男丁，想必已然有了一定月份，能从胎像窥出端倪。
司若莹脑中尚在转着这些念头，司太太已然驱散了下人，却候着司建坤发作：“老爷，早前的事……？”
“到里头，让她自己说！！”司建坤盯着司若莹看了一眼，兀自朝着大堂走去，司太太赶紧递给司若莹一个眼神，招呼她跟着进去。
司建坤先进了堂屋，将软毡帽摘下来，连同文明棍一并递给身后跟着的司升，走到主位坐了，脸色和蔼了一些，盯着神色泰然的司若莹，平和的声音问道：“你多日未出门，今日可是又惹出了什么事来？”
司若莹未料到早前看似大为光火的司建坤此时不但和和气气地跟自己讲话，且不问自己是如何气怀孕的钱蓝蝶的，却从自己哪瞧出了端倪，问起别的来了。
她记起，早前母亲说自己头发和身上看起来都不像话，想来这就是缘由了。
“爸爸，我今日去龙华寺逛庙会，然不知何故，那边竟没人往来巡查，保证游客安危……”司若莹趁着这个时候，索性将早前要让司太太代为传达的话一起说了。
“难得你看出了这点，为父今日也听人说那段路不安生。”司建坤听完，微微颔首。
他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父亲，你跟小五正在说庙会的事？我刚刚在外头打探到，警察署安排的警员，都被蒋正荣喊去赌场玩色子去了，哪里还有人管庙会是否顺泰然！”
司若莹听声音，知道司若俊回来了，看起来他们父子要讨论庙会的事，她便朝着司建坤说道：“爸爸，我先去了。”
司建坤浑不在意的视线落到司若莹脸上“去吧”，然后望着走进来的司若俊问道，“你倒是说说，外头究竟是何情况。”
司若莹经过司若俊的时候，低声说道：“三哥稍后到我住处，有事。”
见司若俊冲自己点点头，司若莹便快步离开。
回到房中，司若莹有了闲暇，便记起今日委托张大千寄信物的事来，心头反复揣测着楚茂霖收到了怀表袋子会是何种反应。
她随后又想起早前钱蓝蝶和司若窈那些话语，自家人尚是这般嘲笑、贬损自己，那外头的人更不定如何看待了。
唯一安慰的是，父亲似已放下此事，对她格外宽容起来。
只是她如何也想不透，司建坤这段时间为何有如此大的转变。
是因着以为她“改过自新”了吗？
若是知道她还让人代寄物品，又会有何种反应？
她知晓，自己确让司家蒙了羞，若要逆转，关键点却在楚茂霖身上，只要他们能成，所有的舆论都将倒过来。
她此时格外企盼能跟楚茂霖成其好事，只是脑中忽然混沌不清，不知是为着有情人能终成眷属，还是扬眉吐气。
转过这些念头，司若莹随即又惊觉，自己何时也跟司若坤和司若俊一样，在跟楚茂霖一事上掺杂了功利之心。
“小五，你找我何事？”
司若俊就在此时进了屋，恰见司若莹面露凄惶，脸上便立刻透了几分严肃。
司若莹勉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想到那位赵姐姐有些功夫，想请她教我学个三招两式防身罢了。”
“防身？小五需要防身？”司若俊打量着司若莹，“你平时鲜少出门，若有需要，三哥帮你找两个家丁跟着就好。”
司若莹揣测不透司若俊现今对于自己和楚茂霖抱着何种想法，且羞于说出心中的打算，便低低言道：“自己学点，无论身在何处，总是方便些。且那位赵姐姐是个爽快侠性的人，跟她交个朋友也不错。”
“赵明琼此人，难得你没有贵贱之分，只是我瞧着她今日的模样，你若是跟她结交，她或会认为自个高攀了，并不肯。”司若俊想想说道。
司若莹心头想起司若俊早前在车上替赵明琼贴膏药的细致模样，脑中转过某种念头，脸上不禁露出点促狭的笑意：“那么三哥会不会觉得赵姐姐高攀呢？”
司若俊并未正面回到，反过来嘲笑司若莹：“你一口一个赵姐姐，她倒是你什么姐姐？可知在她心头，又将你看作什么？”
“我可不管这些，她在那种时候冒险留下，这情义，比有的亲姐妹还要可贵，换作有的人，也就只会捅我刀子而已。”司若莹说着话，便又想到了司若窈的面目。
她一向平和待人，并不招惹是非，不仗势欺人，然而，却无法获得别人同等对待，甚至明的暗的损害她，想着心头不免有点发凉。
司若俊听出了司若莹语气中透出的悲凉意味，禁不住认真瞧了她一眼：“小五这是有感而发？难不成我不在的时候，又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