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司若莹脸刷地一红:说起来,自己刚刚都疯狂了,楚茂霖若不是在关键的时候悬崖勒马,她极可能已然沦陷了。
定了定心神,司若莹满怀猜疑地问道:“你如何找来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在医院生产的消息上了报纸。”楚茂霖走过去,在婴孩的小木床边蹲下,一壁望着他,一壁说道。
大概是怕吵醒了孩子,声音放得极轻,望着那张熟睡的小脸,他脸上全是幸福和兴奋的神情,伸了伸手,想要将婴孩抱起来,顾虑着什么,复又收回去。
司若莹着因着楚茂霖的回答,凝了眉:“何时上的报纸?那不是等于说,这事已然是人尽皆知?难得大帅……”
“放心罢,就算他派人来,我这次仍旧不会妥协,我此番须带你一道回去。”楚茂霖眼中一派肃杀,大有楚兴邦若是做什么事,他就跟他势不两立的感觉。
司若莹欣慰楚茂霖对自己的感情仍旧如初,甚而极可能更强烈了些,但心头还是忌惮的,禁不住开口道:“这事怕得从长计议才好。”
楚茂霖自婴孩木床边站起来,走到司若莹的床边:“莹儿不用操心这般多,你如今只需安心调养身体即可,余下的事情,交给我。”
司若莹仍旧不能安心,踌躇地望着楚茂霖,眼见着他上床,再次抱住她,并又言道,“此番我方在交战中能大获全胜,我的功劳也不小,料想他还不至在此时发难,寒了你我之心。不仅如此,他即便要为难于你我,难道他自己嫡亲的孙子也不要吗?你生下的可是楚家的长孙!”
司若莹听出了楚茂霖言语间的怒气冲冲,有些替他和自己难受,觉得久别重逢,还是不要说这些让人压抑的话题为好,便转而问起了东北军和南方军交战的事,说起自己被钱蓝蝶母女拿旧报纸哄骗的经过。
楚茂霖听了,眼中一片阴霾,先大概说了两军交战的情况,最后沉着声音说道:“不料你家中也是这般险恶,还好有三哥帮着,岳父岳母也护着你,不然,你只怕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司若莹幽幽道:“还好,司家就那对母女敢作祟,不若奉天的群魔乱舞。”
楚茂霖深深望着司若莹,眼中带了些忧虑:“莹儿是心有余悸,怕回那边了?”
司若莹回想起数月前被楚兴邦那般遣返,及回到上海的凄凉,心头不胜难过,加之如今有了孩子,等于有了软肋,着实对于重回故地望而生畏。
见司若莹久久不言,脸上的表情起伏变幻,楚茂霖脸上便多了愧疚:“莹儿如今已然对我失去信心了罢?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都不在你身边,也没能替你规避危险,我确愧对你,若是你不肯回去,我亦不敢勉强……”
听到楚茂霖这番话,司若莹压抑的情绪彻底被激发,抱住楚茂霖,嘤嘤哭泣起来。
因此,楚茂霖更是连番自责,司若莹听在耳中,心头复杂,越哭越是收不住,不知道是被吵到了还是感应到了母亲的伤心,小婴孩哇地一声哭着醒来。
听到孩子哭,司若莹就跟被按了暂停按钮般,立即就收住哭声,泪眼朦胧地朝着木制婴儿床那边望去。
楚茂霖赶紧去将他们的儿子抱了过来,司若莹几乎是将孩子抢过去,抱在怀了,柔声哄着。
楚茂霖望着司若莹无师自通地在那哄儿子,眼见着小婴孩很快便不哭了,闭上眼睛,小嘴吧唧吧唧地吃着奶,他眼睛渐渐眯起来。
司若莹怕找到不可靠的奶娘,坚持自己奶孩子。
司若莹好容易才有功夫再看楚茂霖一眼,见他神情有点不对,便问道:“你作甚么?为何老盯着那里,你不会这时候还动甚么邪念吧?”
楚茂霖颇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声音放得有些低:“日后你抱他,哄他,连我在旁边,你都看不见了,即便看见了,你也没多余的胳膊抱我,没功夫管我的心情。”
“你还跟自己儿子吃醋?”
司若莹只觉好笑,无论是楚茂霖此时的语气还是神情,都带了几分孩子气,她从未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楚茂霖眼里涌起一抹窘色:“如何会!我自知道有了他,就未曾陪伴,你替我弥补了我那份,我不计较了,你可以暂时偏心他一些。”
“仅暂时如何可以,我日后都必然要多偏向他一些的。”司若莹故意说道。
楚茂霖脸上顿时便有些不悦,随后又像想到什么,并未表达抗议,眼中透着点落寂,长臂一伸,将司若莹连同小婴孩一同抱在怀里,带着些感性的语调讲道:“儿子,日后,你可要同爸爸一道护着妈妈,别让她受委屈,我们父子轮流守着她,看谁还能动她。”
听到这话,司若莹不禁眼眶一红,她早前还在艰难抉择,不想带着孩子再回归危险境地,然长久留在上海也并不可行,然此时,冲动地下了决心,带着同样感性的语调问道:“儿子,我们是不是该给爸爸一次机会?”
楚茂霖下意思地朝着小婴孩望了一眼,他早已吃饱喝足,香香地睡了,便替他回道:“儿子说,要的。”
司若莹斜睨了楚茂霖一眼,本来绷紧的脸,因为看到他的神情,忍俊不禁:“儿子都没回答,你说甚?”
“我们父子同心。”楚茂霖大言不惭。
其实在开口的时候,司若莹已然定了主意,此时,嘴边露出点微笑来,随后眼中又带了忧虑:“此时,恐怕我们都做不了主了。”
楚茂霖似思忖了一下,神情一凝:“莹儿是担心我家那边,还是岳父岳母?”
司若莹沉声道:“大帅那边我只觉问心无愧,可以坦荡对他,他若定要为难,我亦不会觉得太过难办,然我父母这厢,先是逃婚,再是私奔,屡屡伤了他们的心,然他们终究在我难以自顾的时候收留我,我对他们甚感有愧,若是他们此番要阻拦,我实在不能再如以前的不管不顾。”
楚茂霖听到这话,眉头轻拧:“莹儿说得有理,我父亲那头由我来解决,料他不能将你们如何,不然,我大可弃他不顾,然岳父岳母这头我亦深感有愧,容我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