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意出去寻人时,不放心楚茂霖,便又回了楚茂霖呆的屋子。
此时,楚茂霖已然不闹腾了,然坐在床上,手到处抓着,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然被抓破,遍布血迹,而他像不会痛,甚至不是伤害自己般,继续使力狂抓,眼中的神色有些可怖,如同在对待自己的敌人般。
司若莹望见了,惊呼着扑过去:“茂霖,别抓了!”
楚茂霖望也不望她一眼,像是已然听不到外界的声响般,手上却加了劲头。
司若莹紧紧抱住楚茂霖的手,他受到阻挠,才不得不停下手来,看向司若莹,脸上全无平日的温和,声音却是极力克制了:“别管我,快出去。”
“你身上痒是不是,我帮你挠,你别乱抓。”司若莹极力压着心头的难受,语气格外温柔,说着话,在楚茂霖身上一路摸过去,并抓起他的手看了看,指甲不是多长,像是才修剪过不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楚茂霖安静了些,任由司若莹摸着,脸上的神色也稍显平静。
然如此过了没多久,楚茂霖又烦躁起来,开始抓司若莹没碰到的地方,甚至将衣服也撕下来扔了,嫌它碍手碍脚。
司若莹这才看到,楚茂霖身上的肌肤也没一块好的,而他仍在狂抓。
她已然束手无策,禁不住流出泪来。
偏在此时,楚茂霖推开了她,再次大声喝着,让她出去。
司若莹被楚茂霖的脸色吓到,难过地退开几步,望着楚茂霖自虐,脸上的泪水更是肆意横流。
终于,她瞅着楚茂霖的模样,想出了个主意,决定上去试试。
她走过去,主动吻住了楚茂霖的唇,他抗拒了一下,任由她吻着。
司若莹随即学着楚茂霖往常对待自己的方式,撩拨着他,想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招,又发挥了一阵作用,然过了一阵,她再次被推开,只是这次,楚茂霖已然变得有些虚浮无力起来,然仍旧催促司若莹出去。
司若莹已然黔驴技穷,正想出去看看吕意找到人来了没有,楚茂霖却俯身呕吐起来,吐了好一通,像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般。
屋内顿时充斥了一股难闻的味儿。
司若莹怕楚茂霖被这气味熏得难受,便过去拉开了窗帘,待他吐完,随即上前拿帕子替他擦嘴。
然楚茂霖并不领情,挥手继续催她离开。
司若莹仍替楚茂霖擦干净了脸,怕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并不喊丫头,自行到外头拿了工具进来清洁了地面。
所幸这时候,吕意喊的医生来了,进屋看了状况,便将楚茂霖绑到了床上,让他无法再伤害自己。
随后,医生开始替楚茂霖处理身上的伤处,司若莹这时才得以看清楚楚茂霖身上的伤势,浑身都是血迹斑斑,手背开裂,额头青紫破皮……
被捆住的楚茂霖因为身上的痒处不能再抓,面容扭曲,如被囚禁的猛兽,在床上使力气挣着。
司若莹看不下去,捂脸跑了出去,抱着庭院中的一棵树也狂吐起来。
吕意随后也同医生一道走了出来。
司若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便望见两人的神情,似有话同她说。
司若莹率先看向吕意请的德国医生:“医生,茂霖现在的情况,可有缓解之法?”
“夫人可叫我瑞德,我是大帅自上海医院请来的医生,已在此候命多日。”瑞德医生先大概做了自我介绍,随后说起楚茂霖的情况,“少帅此时的痛苦尚未达到极限,大概明日才会到达顶点,比现在的症状严重不下几倍,且后面的日子,情况还会恶化,望夫人心理有所准备,届时休要因为不忍而给少帅提供大烟,如此只能导致前功尽弃,让他多遭一份罪。”
司若莹听说楚茂霖会经历那么多痛苦,心中疼痛万分,只恨不能替他承受,亦恨那半年多的分别,然而,此时,她只能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夫人放心,有瑞德在此,必保少帅生命无虞。”瑞德拍着胸脯保证。
司若莹此时只能相信他的话,然并不能全然放心,从午间到夜间,去查看了好几次楚茂霖的状况。
楚茂霖已然吃不下晚饭,却不时呕吐。胃里已经没有了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黄水。
这夜,司若莹不能安眠,索性命丫头搬了榻出来,就在庭院里坐了,不时留意着楚茂霖房间的动静。
夏夜,外头虽不至寒冷,然蚊虫缭绕,不胜其扰。司若莹让丫头点了两盘檀香熏起来,收效甚微,这夜,她身上被叮咬得不成样子,瘙痒难耐,还起了些疙瘩。
司若莹未睡,吕意也不肯歇下,就在庭院站了,望见司若莹的状况,欲叫她回屋歇了,然并不能劝动,只能去找瑞德医生想法子。
瑞德医生也未敢歇下,怕楚茂霖那头有状况,就在他屋子外头守着,不时进去查看。
他随即给司若莹取了一瓶花露水让吕意送来。
司若莹坚决不肯接受,让吕意拿回去。
吕意眼中流露出些莫名其妙,却只能将花露水送回去还给瑞德。
待吕意返回,司若莹便打发他去歇了,在她看来,自己只要不出门,安全是无虞的,所以吕意不必守着她,倒是可以让他白日间接替瑞德的班,看护楚茂霖
这夜,被蚊虫叮咬了无数小包,司若莹却逼着自己不去抓,就此熬过了一晚。
早间,撑了一宿的司若莹顶不住困意,想着白间多了人注意楚茂霖的情况,便欲去小卧一下,然就在此时,有人在外头敲门。
司若莹便叫了身边的丫头去看,丫头回来,望着她说道:“夫人,外头有个年轻的妇人,说是您以前的丫头,要见您,可要让她进来?”
司若莹面上的愁绪顿时消减了不少,冲着丫头挥手:“快去叫她进来!”
丫头随即出去领翠釉进门,司若莹急着见翠釉,随后便出去迎她。
翠釉一进院子,就望见了司若莹,瞧着她的脸,神情中流露出些疑惑和担忧,然更多的是激动,老远就开始喊:“小姐……”
她一壁喊着,一壁朝司若莹跑过来,跑到她跟前,欲要跪下去,却被司若莹给强扯住了,也是哽咽着声音:“翠釉,不必如此,我们到屋里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