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情形下,司若莹已然不得不下马车去,平静地望着许海花:“许小姐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倒无甚要紧的话,只是许久未见司小姐”许海花带着笑望着司若莹,说到这故意停住,似在强调司若莹同楚茂霖尚未婚娶的情形,随后慢慢说道,“想同你叙叙旧。”
“我们似乎无旧可叙。”司若莹淡漠地望向有些寂寥的街市。
据说为了防备有人趁这个时候起事,许九庭派了人时常在街上巡逻,市民不知意图,害怕惹祸上身,出来买卖物品的人便少了。
“看起来是我自抬身价了。”许海花脸上仍带着毫无内容的笑意,“就当我没说。”
司若莹料定许海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然毫不迟疑地朝着马车走去,许海花的声音忽而自背后传来:“一边是杀兄嫂之仇,一边是杀父之仇,真真是难为啊。”
司若莹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眼中的仇愤如何也掩饰不住:“赵明琼也被你们害死了!”
许海花无关痛痒地笑着:“司小姐可别瞎说,你口中的你们是谁?你看我像能杀人的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现今造谣,乱传流言是要治罪的,这可是你心尖上的人签署的条令。”
“那早前许小姐说的又算什么?我是不是该跟现任督军禀报一声?”司若莹嘴边讥笑冷凝。
许海花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司若莹唇角微微抽搐,睨了许海花一眼,径直上了马车。
司若莹大致可以确认,赵明琼已然遇害,且十之八九是许九庭的人动的手,许家害了她的亲人,还耀武扬威地来她面前说三道四,这口气,咽不下,却也得先忍着。
为着赵明琼之死悲伤、愤怒,司若莹倒没顾上琢磨许海花那句“一边是杀兄嫂之仇,一边是杀父之仇,真真是难为”。
司若莹进了大帅府,来接待她的是罗松,他现今已然是楚茂霖的副官,这点是她在外面打听到的。这些事,竟然都要听外人说,她有些替自个悲哀。
“罗副官,茂……督军可在大帅府内?”为了替楚茂霖树立威信,司若莹在外少不了要以督军相称。
罗松目光闪烁了一下:“督军带人到远处巡视去了。”
司若莹已然觉出罗松异样,便站起身来:“督军现住何处,我到那候他便可。”
“夫人……”罗松的语气稍稍有点急迫,“督军怕是没这般快回来,夫人不若先回去等候,待督军回来,属下立时报予督军。”
司若莹脸上带了点苦涩的笑,看向罗松:“罗副官,自我进入这大厅,可有听到你一句实话?”
罗松神情一紧,尽力镇定地看向司若莹:“罗松句句属实,不明夫人所指。”
“敢问罗副官,副官的职责是什么?”司若莹看住罗松,眸光一片澄澈。
罗松有些心虚微地低下头,再不言语。
“我替你说罢,副官,自然是追随上司左右,寸步不离的,你人在大帅府,督军缘何会不在?我是何时得罪了罗副官,竟然不肯替我通传?”司若莹眼中透出几分罕见的锐利来。
罗松眼中纠结一番,终究说道:“很抱歉属下自作主张。督军事务繁多,属下是怕……是怕督军没有闲暇接待夫人。”
司若莹眼中带了几分冷意,陡然说道:“他不肯见我,是罢?罗松,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夫人……”罗松大抵已然看出司若莹都猜到了,讷讷不能言。
司若莹心中更加了然,极力装作一脸淡漠:“我回去了,替我转告督军,爱惜身体,日后东北这片土地,全指着他了。”
罗松似未料到如此轻易就将司若莹打发了,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走出去,恰好见到她走至外头,下台阶的时候,身形晃了晃,几欲摔倒,惊呼一声,欲要奔过去扶持,她却已站稳,随即挺直腰板继续下台阶,只是就那么三、四步台阶,她竟然走了许久,在底下停住喘气,好似刚刚跨越了一道鸿沟。
罗松低低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朝着里头走,发现里面已然空无一人,眼中有些纳闷,便朝着往常楚兴邦处理公务的那栋楼走去,进入楚茂霖办公的房间复命。
是时,楚茂霖正埋头看着一份公文,罗松却一眼瞧见那公文的背面是倒着的。
“督军。”罗松试着喊了声。
楚茂霖掩着眸中的情绪,未抬头:“何事?”
“夫人让我转告您,勿要为了公事累坏了身体,她和东北的民众都还指着依靠你。”罗松随即说道。
楚茂霖的手掌收紧,又松开,却并未发话。
是时,司若莹却被一个丫头引着,进了桂夫人住的小院。
自从楚茂霖接替了督军位置,大帅府后院的格局也发生了变化,楚兴邦的姨太太们,都搬到了新的地方,将好的地方空了出来,连带桂夫人也住进了别的院子。
司若莹进入院子的时候,桂夫人正在院子里头坐着,盯着楚茂晴写毛笔字。
“听闻桂夫人找我有事相告?”司若莹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桂夫人的视线这才自纸上收回:“来了?坐。”
司若莹微微抿了一点笑容,在一边空着的椅子上从容坐下。
椅子稍稍有点高,这一坐,有点俯视桂夫人的感觉。
桂夫人朝着早前领司若莹进来的丫头望了望:“今儿就写到这罢,你带小姐去里头把手洗干净了。”
“是,桂夫人。”丫头应了声,随即替楚茂晴收拾桌上的笔墨。
司若莹瞧了瞧楚茂晴,只觉得她较先前清秀了几分,脸上了多了几分活泼、机敏,见她看向她,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司若莹待楚茂晴进去了,才看向桂夫人,却未说话,待她先开口。
“若莹可有听说一个传闻?”桂夫人扶了扶头上的一只发簪,不露情绪地问道。
司若莹心头一跳,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外头的传闻应不少罢,只是若莹整日呆在小院里,坐井观天,全不知外头都发生了什么,连带这大帅府的路竟也不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