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庭眼中光华毕现:“我就等着贤侄振臂一呼。”
楚茂森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茂森人微言轻,还是许叔有威望些,只需你一声令下,军中谁人敢不听令!”
“名不正则言不顺,贤侄是大帅的长子,由你出面,才能让人信服。”许九庭推辞道。
“父亲曾明言,茂森不能再触碰东北军权,莫非许叔忘了?”楚茂森的目光含义深深地看住许九庭。
“既是如此,我若是起兵,更难让人信服。”许九庭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表面上,大帅一直待我不薄,我此时起兵,不是白给南方军一个讨伐的名头。”
楚茂森嘿嘿低笑两声:“那许叔准备准备出发吧,父亲还等着你前去救援,救兵如救火……他即便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该在被救之后,许叔以为呢?”
“虎毒尚不食子……而今看来,贤侄候着我分一杯羹啊。”许九庭意味深长地说着,走出茶室。
因着许九庭接的是密报,楚茂霖并不清楚楚兴邦的情形,倒是知道他跟冯占庭动手了,怕南方军趁此机会偷袭,同秦牧分工,秦牧在军营坐镇,他自己则带了人在边界巡逻。
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许九庭带了人去北平营救,返回途中,却遭到了日本人的袭击,楚兴邦重伤,带回来时已然奄奄一息,不能言语,没多久就咽了气,一代枭雄就此宾天。
许九庭看起来也受了极重的伤,称不能宣扬,怕南方军趁虚而入,在家养着,医生日夜守护。
司若莹是从吕意口中听到的噩耗。
楚茂霖已然连续几日未返回院中,敏感的她,嗅出了异常,见到吕意露面,在同小院的下人交代事务,便上前旁敲侧击,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
司若莹之前对楚兴邦多少怀着些怨恨,然得知他亡故,却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有几分替楚兴邦觉得惋惜的意味,更担心眼下的局面楚茂霖能否撑住。
“外头知道这个消息吗?会不会危及东北的安危?”司若莹担忧地问吕意。
吕意眼中一片沉重:“目前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情,少帅吩咐,对外严密封锁消息,内忧外患,此时,少帅唯一信任的就几个奉天军校培养出来的年轻军官,军中事务依重秦参谋诸多,老派的将领暂时蛰伏……”
司若莹听着,阵阵紧张,更心疼楚茂霖,只想能在此时陪在他身侧,即便不能替他分忧,能给予他一定精神抚慰也好。
这般想着,司若莹试着问道:“茂霖现在何处?我能否去看望他?”
“不可。”吕意坚决摇头,“多一个人卷入其中,暴露真相的风险就多一分,是以,原本少帅并不欲让夫人知道此事,然想到夫人头脑聪明,能觉出事态,便交代,夫人若是有所察觉,便告知情况,以免夫人胡思乱想。”
司若莹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小院中再不通消息,司若莹连日候着楚茂霖折返,这日,终于候到他回了小院。
数日不见,楚茂霖的面色憔悴不堪,胡子拉碴,身上的军装有些脏乱,这模样,跟戒毒前的情形大致无差,只是眼中更有神采一些。
想到楚茂霖才经历了炼狱般的戒毒,身子尚未调养过来,便出了这样的事,心中不觉生出些悲悯来,迎上去,喊了一声“茂霖”。
楚茂霖看了她一,淡淡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便朝着卧房走去。
司若莹稍一迟疑,跟着进了卧房。
楚茂霖已然脱了上衣,见司若莹进来,手上动作未停,快速换好了一套干净的军装,又欲离开。
司若莹走上前去,抱住楚茂霖:“茂霖,节哀顺变。”
楚茂霖嘴角浮起一抹苦涩:“莹儿放心罢,你能撑过去,换了我,也该可以才对。”
司若莹有一会才会意楚茂霖说的司若俊的死,心头忽然有些疙瘩,手上松了松,极力平静地说道:“现今东北要靠你稳定大局,你绝不能倒下。”
“莹儿放心罢”楚茂霖抬手,拍了拍司若莹的后背,“有你,我不会倒下,这些日子疏忽了你,在家中照料好自己,多多保重。”
说完话,楚茂霖拥紧司若莹,又快速放开,随即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茂霖,你现在是要去哪?”司若莹止不住迈步追出去。
楚茂霖快速回了头:“去军中开会。”
司若莹怕耽搁楚茂霖的事务,未再追问下去,只是无力地看着楚茂霖的身影渐行渐远,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后来司若莹才得知,那日,楚茂霖召集东北军高级将领宣布了两件要事,一事楚兴邦的死讯,第二则是接替楚兴邦位置的决定。
两件事一公布,众人便炸开了锅,纷纷将重心放到了“哀悼”楚兴邦之死上,楚茂霖好不容易才将话题引到继位一事上来。
许九庭“带病”参加会议,跟苗贵才一唱一和,影射了楚茂霖一番,却又声称拥护楚茂霖继位,其他人多瞧许九庭脸色行事,跟楚茂霖唱了一出貌合神离。
司若莹未听说的部分是,楚茂霖派去调查凶手的人回来同他说,偷袭的日本人并非山口野村底下的人,而是一群作恶东北的日本浪人,偏偏,那些浪人还是司建坤拿了钱,买楚兴邦和许九庭的命。
自那日后,司若莹许久未再见楚茂霖折返,他倒是派吕意来取走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
司若莹询问一番,吕意回复说局势不稳,事务繁多,楚茂霖要在大帅府暂住。
司若莹未料到的是,楚茂霖在大帅府竟一连住了一月,其间,未回过小院一次。
她并不欲为楚茂霖增添烦恼,然总担心其中有什么问题,这日,并带了一个丫头同行,去大帅府找楚茂霖。
司若莹在途中,“碰巧”遇见了快一年未见的许海花。
是时,许海花正带了丫头,自一家胭脂水粉店出来,脸上全是志得意满的神情。
司若莹在马车上同许海花目光相撞,不欲多事,便想放下帘子,然许海花却对身边的丫头扬了扬眉头,丫头随即不要命地挡在马车前头。
马夫急急将马喝住,马一阵嘶吼,扬蹄朝天,几欲让马车翻转过来。
司若莹急急抓住马车内的横木,才未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