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许九庭气焰正盛，我并不能耐他何，只能做长远打算。”司若莹紧紧捏着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众人皆知，你跟秦大哥都同我们亲厚，许九庭难免不会对你们下手，你回去，让秦大哥多加防备，别要被许九庭给算计了！你平日也须多多留心，若是无甚要紧事，少到我处，免得更引起许九庭的注意。”
“听小姐如此说，真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翠釉脸上也多了几分紧张的神色，“别哪日我们未死于南北交战，却断送在许九庭手中。”
听到翠釉这话，司若莹忽地又想起曾经的签词，心中冒出不祥之感来，极力驱散：“翠釉，你先回去吧，你我都要好好的。”
“是，小姐，我这就回了。”翠釉脸上有些依依不舍，“希望这局势只是暂时紧张，往日是跟小姐远隔千里，现今，同在一处，却得忌惮小人。想起来，若是能回到从前，可一直跟在小姐身侧倒好了。”
司若莹眼中亦露出几分怀念之意来，却开解道：“往日之所以美好，全在于它早已遥不可及，如今，你我虽不能作伴，然都各自找到了属意的人。你同秦大哥最近还好罢？”
听司若莹提起秦牧，翠釉的脸瞬时一红，见她看着自己，有种避无可避之感，头微微垂下去，低声应道：“尚好。”
司若莹多少瞧出些门道来，却只是了然地笑笑，未再多问。
然翠釉却红着脸看向司若莹，迟疑着问道：“我倒是不太明白，他近日为何忽然就对我好了不少……他该不会是怕我跟小姐诉苦罢？”
司若莹听着，不觉莞尔：“我竟有这等影响力？他大概是因着什么事，忽然想通了，看清你的好，觉得该珍惜你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一向觉得，秦大哥虽然在感情方面稍显木讷，却是个重感情的人。”
翠釉似回想起什么来，好一会未说话，许久，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跟司若莹道别，眼中带着些急切的模样。
司若莹目送翠釉出去，刚刚还水平如镜的脸色，此时却只剩下感伤，总怕自己亲近和在意的人，都会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心头被难过席卷之后，司若莹忽然决定尽力跟楚茂霖修复关系。一半为舍不下这段感情，另一半却为完成司若俊的“遗志”，和稳固自己在奉天的地位，以便对抗许九庭。
这日黄昏，楚茂霖自军营回来，进入院中，便望见司若莹坐在院子里喝着花茶。
楚茂霖的作息时间是有规律的，是以，往日这时，司若莹早已避开，今日她不但未闪避，还朝着他看了一眼。
楚茂霖望见司若莹身旁尚空着一只杯子，心头了然，随将军帽摘下来，交到迎上来的丫头手中，便朝着司若莹走过去：“莹儿泡的甚么茶，这么香，我便是被茶香引着路回来的。”
心态不一样了，感知也便有了变化，司若莹嫣然一笑，将旁边空着的茶杯斟满，递向在她近旁坐下的楚茂霖：“自己看看罢。若非有这茶，你大抵都不知道回家了罢？”
楚茂霖端起茶杯，望着里头沉浮的桂花，拿盖子荡开，啜了几口，才温声道：“今日是茶香引路，平日，却是心头有着指路明灯。”
司若莹明了楚茂霖所指，却只是淡淡笑着，装作用心品茶，未接话。
难得司若莹态度转变，楚茂霖格外小心翼翼，并不敢将她逼得太紧，随即找了一些轻松的笑话闲聊。
司若莹不时插上一句，两人偶尔会心一笑，在下人看来，他们已然和好如初了。
但只有司若莹自己知道，有了司若俊的事在前，她跟楚茂霖到底回不到曾经了，至少一两载的时间是不能完全释怀的。
连带晚间同床而卧的时候，她都下意识地避开楚茂霖的碰触。
今夜，楚茂霖却不容司若莹再闪避，将她的身子扳过去：“莹儿，我们和解可好？”
司若莹眸光闪烁，多少带了点淡漠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楚茂霖深深望了司若莹：“无论发生何事，莹儿都会同我一直好下去，对吗？”
司若莹偏了偏头，有意无意地避开楚茂霖的视线：“以后太远，把握住眼前便好。”
“好。”楚茂霖沉沉应着，随即一个吻对着司若莹的樱唇印上去，一点点轻轻试探。
司若莹微微闭了眼，想尽力摒弃脑中的杂念，却有诸多念头纷至沓来，心中不禁阵阵难过，虽然觉得此时同楚茂霖亲密有些负疚感，却不忍拒绝他。
然大抵是感觉到了司若莹的心思，楚茂霖并未趁势索求，亲吻一番后，便撤离，抱住司若莹的手却分毫未放松，伏在她胸口，并不带任何杂念，闭了眼。
司若莹低眸望住楚茂霖的头顶，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听到楚茂霖轻微的鼾声，司若莹估计他已然睡着了，才伸出手去，长指拨弄着他有些偏长的头发，一丝丝梳理熨贴，低声念出一句诗来：“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楚茂霖的鼾声似停了一下，复又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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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时光，哪怕只是表面的，却未能持续多少日。
因为政见不合，楚兴邦同冯占庭在北平发生了摩擦，双方身边带的人持枪对射，楚兴邦身中一枪，带人慌忙躲避。
因着返回奉天的路被冯占庭以地利之便堵住，楚兴邦便在北平滞留了几日，让人传讯，召许九庭前去接应。
许九庭接到消息，却不慌不忙地找了楚茂森来，两人在常碰头的茶楼密谈。
“老头子被冯占庭追着打？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楚茂森听许九庭说了大概，嘴边立刻浮起些讥讽来。
许九庭眼中透着些老谋深算：“贤侄，表现的时候来了，你可要同我一道前去营救？”
“许叔真打算救人？”楚茂森毫不掩饰心里的怀疑，似笑非笑地看着许九庭。
“我听大少的。”许九庭极力想要表现出一点恭敬来，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楚茂森眼珠滚动：“许叔这般看得起小侄，不若趁这个时候起兵，夺了奉天的兵权，将楚茂霖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