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打听谁?”吕意问道。
“赵明琼。”司若莹报出这个名字,心头沉甸甸的。
有异样的神色自吕意眼中一闪而逝,应道:“好,属下稍晚便去替夫人打听。”
司若莹知道吕意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却又为着司若俊的死悲痛万分,便心情沉重地回了卧房。
被封闭在小院这一方天空,司若莹无从知道外头的消息,不知道司家对于司若俊的死会有多大的反应,只能了解就近的,跟吕意追问了几次赵明琼的下落,都称尚不知去向。
她自然不会知道,赵明琼实则在来见她那晚已然殒命。
这事吕意早已打探到了,只是请示过楚茂霖后,被告诫勿要告诉司若莹。
一晃司若莹已然被关了好几日,虽则知道楚茂霖有一定好意,然心中芥蒂难消,司若莹同他都是冷面相对,哪怕依然同床而眠,却全程无交流。
而在此期间,司家早已翻了天,沉浸在一片悲愤之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以,司建坤很快便知道了司若俊死于楚兴邦之手,痛失爱子,令他几欲癫狂。
深夜,外头做着道场,司建坤却将司若泽叫到了书房内。
“父亲,您找我有何事?”穿着一身素白丧服的司若泽面色悲戚,却仍旧冷静克制,对着司建坤行了个恭敬的礼,开口,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
司建坤伸手抚着一本账薄,手抖得厉害,司若泽瞧着那本账薄还有九成新,猜测是司若俊接手生意后学着做的。
他眼中的悲痛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你此前可知你弟弟在做甚么?”司建坤目光炯炯地看向司若泽。
司若泽的目光微微闪避了一下,忽地跪下去:“若泽原本是多少知道三弟在从事什么活动,然以为他闹腾不出什么事来,或是一时心血来潮,玩几下累了就自动放弃了,不想他竟然为此闹到殒命的地步……”
“是又如何,他楚兴邦就是想找我司家的晦气罢了!多大的事,连若莹同宝儿的面也不看!”司建坤暴怒地站起来,拿手杖敲击着桌面。
“若泽同父亲想的一样,楚兴邦早就想对司家下手了,将小侄子留下,必然令他极其不满。”司若泽沉沉的声音说道,“这事不能就此算了。小五尚在东北,不知她的状况……”
“你还惦记着她!”
司若泽话未说完,已然被司建坤暴怒地打断,“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硬要追随楚茂霖,又何来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啊,好啊!”
一向要强的司建坤忽然大笑起来,眼中闪着亮光。
司若泽张了张唇,大概想替司若莹说句话,然瞧着司建坤的状况,不想再惹怒他,转而问道:“父亲可有打算?是否要上东北同楚兴邦交涉一番?”
“交涉?如何交涉?”司建坤脸上满露讥讽,“楚兴邦早就吃定了司家不能将此事闹大!我虽则眼下已不在朝野,然若俊涉及了敏感的政治事件,要是捅出来,整个司家都要被牵连,不被当局所容的。”
“那该如何办?”司若泽眼中含着强烈的愤懑,望着司建坤,“难道就这样让三弟白白殒命?我司家如此好欺负,他不是害了一个,还想害另外的!”
司建坤的手掌大力捏着手杖,眼中含恨,似将手仗当作了楚兴邦般,良久,咬牙说道:“一命抵一命!”
司家尽量低调地置办了司若俊的丧事,这家人之中,有的欢喜,有的难过,但大家表现在外的都是一片悲戚。
司夫人受不住这个打击,已然病倒在床,丧事全由司若泽在操持。
司若俊下葬之后,司建坤的精神也垮了,却让司若泽陪着,一道出了远门。
司家,此时没有这三个男人支撑,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所有人都生出凄凉的感觉,只有钱蓝蝶母女觉得尤其快活。
若非不知道司建坤的去向,以及何时回来,她们早已对司夫人下手。
东北那边,司若莹仍在小院中熬着,心中猜想,已司家在上海的地位,必然有不少人上门吊唁,免不了要上报纸。
因此,她觉得通过报纸,能了解不少事,暗暗让买菜的佣人出门的时候悄悄弄一份报纸回来。
佣人不负期望,这日果然替司若莹买了份报纸回来,上头有司家的新闻。
司若莹带了报纸进了卧房,赶紧打开,快速浏览过去。
新闻很简单,只有寥寥的几行字,称司若俊是得了急症,暴病而亡,然丝毫未提及司家其他人的状况,但就司若莹想来,必定好不了。
她猜想司建坤必定怪罪她,而她自己也将自己当做了罪魁祸首,一心只想离开小院,离开奉天这个地方,回司家赎罪。
她一直在寻找机会,这日,却等来了楚釉。
“翠釉,你如何来了?”许久未看到新鲜面孔,咋然见到翠釉,司如莹显得有些激动。
“小姐,我看到报纸,怕你难过,便过来看看。”翠釉立即说明道。
司若莹望了望站在一边的吕意,领着翠釉去了卧房。
“翠釉,我想要回上海,然茂霖为了防备,将我软禁在此处,我想最后看一眼三哥亦不能。”
司若莹同翠釉进了房,便拉着她的手说了这番话,声音渐渐哽咽起来,面容苦楚,泪湿眼眶。
“小姐……”翠釉并不明司若莹被软禁的主要原因,却又不想说对楚茂霖不好的话,只能极力安慰道,“小姐身不由己,勿要多想了。你此番回去,于事无补,还可能将司楚两家的关系弄得更恶劣。”
“饶是如此,我对家中事不闻不问,并不能安心。三哥为我筹谋诸多,我竟不能送他最后一程,亦不能替他报仇,让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司若莹越说越悲怆,说到后来,几不能言语。
翠釉唏嘘摇头,朝着外头望了望,才收回目光说道:“此事是楚兴邦授意为之,站在小姐的立场,怎能奈何。”
“不,此番是借刀杀人,许九庭才是最该死的人!”
“竟是他在私下作怪!也对,他们不是一向视小姐作眼中钉,能折小姐羽翼,他们也必拍手称快的。如此,小姐可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