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司若莹心头越是带上了刻骨的恨意，面上神情急剧变化。
楚茂霖留意着司若莹的神情，眼中亦是一阵波动，却始终未开口。
两人下去的时候，兵士们正在底下候着，司若俊的尸体被放在一边的地上。
楚茂霖阴郁地看过去，吕意连忙说明道：“少帅，不知要将……放到哪辆车上，送到何处？”
“放马车，送大帅府！”司若莹自楚茂霖怀中挣下来，冲着吕意大声说道。
吕意犯难地看向楚茂霖，他冲他摇摇头，伸手拉住司若莹的胳膊：“莹儿，你欲要如何？”
“我哥哥一条性命，我必要跟大帅问个清楚，为何这般狠，他究竟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司若莹甩开楚茂霖的胳膊，一壁朝着马车走，一壁继续说道，“你先回去罢，我知道你为难，你就装作不知道此事。”
楚茂霖追上前去，抱住司若莹，低声道：“莹儿，你勿要冲动，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可行？”
司若莹大力自楚茂霖怀里挣出来，眼中已然有泪涌出：“我不期望你做什么，现今，你也勿要阻拦我，如此还不行吗！”
“莹儿，我如何能对你坐视不管。”楚茂霖声音里透着深重的难过情绪，“你即便去找了父亲，又能如何？三哥的命到底挽回不了了，在这里，父亲就是天，你去能讨到好吗？”
司若莹的脸色越发冷下去：“他视生命如草芥，我贱命一条，大不了一并丢了罢，为了我的自私，害我的亲人死的死伤的伤，我还能继续不管不顾吗！”
楚茂霖此时已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司若莹继续指挥士兵将尸体往马车上搬。
“我同你一道去。”楚茂霖紧随司若莹之后，上了马车，见她抱着司若俊的尸体，微微拧眉，“莹儿，你先放了，让三哥躺着罢，这样子他也不舒服。”
司若莹勉强将司若俊的尸体放平，望了望身上，这两日有些感染风寒，便穿了两件衣服，内衫是白色的。
她掀开外衣，自身上扯下一块白布条来，系到了头上，随后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楚茂霖眼中晦暗不明，强将司若莹拉过来紧紧抱住，担忧的声音：“莹儿，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你别要吓我。”
司若莹冷然地扯了扯唇：“你怕什么，不是叫你不要一道去，我亲哥哥死了，我自然要戴白的。”
楚茂霖被呛声，许久未说话，手上的力道松松紧紧。
刑场和乱葬岗都在偏远的地方，因为路途较远，马车颠簸了许久才到大帅府外头。
司若莹被抖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强撑着往车下走，楚茂霖伸手去扶她，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气若游丝地：“你若定要留下，就在马车内替我看着三哥，我去同大帅问个究竟。”
“我陪你去。”楚茂霖坚持下了马车。
司若莹回头，望着楚茂霖凄凉一笑：“你去做什么？莫非你会替我说话？你不也觉得我三哥该死吗？”
楚茂霖目光闪烁了下：“莹儿，我现在跟你一样，也很难过。”
司若莹唇角动了动，淡然看了楚茂霖一眼，头也不回地朝着大帅府门口走去。
楚茂霖望着司若莹的背影，脸上一派犹豫。
司若莹走到门口，便被守门的兵士给拦住了。
“进去通报一下，司若莹要见大帅！”司若莹沉着脸，扬声道。
兵士看了看她，有些被她的样子震慑到，便有一人快步跑了进去。
许久，兵士终于出来了，眼中多少有了点恭敬：“大帅让您进去。”
司若莹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站在马车跟前的楚茂霖，快速回眸，大步朝着里头走去。
司若莹进去了好一会，楚茂霖眼中仍旧透着拿捏不定，却又像终究下了决心般，快步进入大帅府。
“大帅，不知您因为何故要下令杀害我三哥？”
大厅内，司若莹目光直视楚兴邦，大声问道。
“这是司若俊写的认罪书，你拿去看看吧。”楚兴邦自身边拿了一叠纸，高高举起。
司若莹心头一阵震颤，强装镇定，上前几步，取了纸张过来，快速翻看。
上头的内容，除了司若俊告诉过自己的，还有一些别的内容，总之，都是不被眼下的当局所认同的。她下意识地留意了上面的字，跟自己三哥写的是有几分想象，然而，她觉得司若俊不会轻易妥协才对，便怀疑那根本就是楚兴邦让人伪造的。
“大帅，我三哥并未做过这些事，这如何会是他写的！”司若莹看着楚兴邦，坚决否认，“我三哥就一啥也不会做，游手好闲的纨绔，如何做得了这些事！”
楚兴邦眼睛眯了眯：“这些话，你留着骗骗茂霖是可以的。若是你真不知道，看了认罪书，心头也大致有底了。司若俊参加反动党派，四处搞地下活动，破坏东北，乃至国内的安定团结。这类人，我东北一贯都是不能见容的。之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顾忌情面，然最近这些党派的活动越发猖獗，务要整治一番。
司若莹到底是心虚的，司若俊从事的活动，眼下确不被当局所容，楚兴邦顶多算是公报私仇。
楚兴邦却在司若莹痛苦地思索间继续说道：“茂霖曾经的未婚妻是司若俊联合人动手，致使她殒命的，这事，你或知道罢？”
司若莹眼皮一跳，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哥哥何以会做这等事，大帅到底太高看他了。”
楚兴邦的八字胡抖了抖：“这事即便你不信，茂霖却是已经知道了，他深信不疑。”
司若莹的心如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好一会才失声道：“大帅可有证据？”
“此事牵涉颇多。”楚兴邦淡漠地用这句打发了司若莹。
司若莹心头渐渐明了起来，有些理解了楚茂霖今日的反应，他似对于司若俊的死是不带同情的，亦不想陪她进来，就是因为他从楚兴邦口中听说了此事罢？
要真是这样，楚茂霖心里对他以前的未婚妻到底是存了怎样的感情？
她想着，心头渐渐凉薄起来，总觉得她和楚茂霖的感情，在变故面前，总是显得那般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