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蓝蝶同司若窈打着歪主意的时候,楚茂霖同司若莹,连带司若俊也在思索着解决之法。
司若俊提议先给宝儿寻个奶娘,如此一来,也好多一条出路,楚茂霖同司若莹拿捏不定,便没有明确拒绝,是以,司若俊便积极寻找起来。
而就在此间,关于楚茂霖同司若莹在教堂举行婚礼因宝儿途中被劫,强行终止的经过,已然见了报。
楚兴邦打了电话来问责楚茂霖一番,让罗松速速带了宝儿回东北。
罗松为难,便找楚茂霖拿主意,楚茂霖让他先行返回东北,宝儿的事由他来应付,罗松乐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茂霖又在上海呆了十日,其间,楚兴邦一再电话催促,特别提醒他要带回宝儿,而司建坤始终不松口,宝儿顿时便成了两家争夺的焦点。
虽则奶娘已然找到,司若莹却如何也不肯将宝儿交出来,楚茂霖瞧着她的态度,不忍催促,亦不舍得,万般纠结。
此次,司夫人亦同司建坤站在一条战线,不肯替楚茂霖说好话,司若俊试着进言一次,被司建坤怒气冲冲地轰出来,看出钱蓝蝶亦没有插手的意思,楚茂霖渐渐绝望。
且这些日子司若莹被迫留在司家,司家却不收留楚茂霖,两人实则跟早前分居相差无几,且楚兴邦屡次催促楚茂霖返奉,让他疲于应付。
楚茂霖捱到司若莹满月,好说歹说,司建坤同意放司若莹母子出去,同他小聚。
一家三口在上海的一家西餐厅吃牛排,好巧不巧地遇上了程彩霓。
是时,程彩霓独自一人在一张餐桌边坐了,似刚点了餐,楚茂霖过去打招呼,她看见司若莹,便邀她同坐一桌。
因着楚茂霖先应了,司若莹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便勉强一道坐了。
今日的程彩霓穿了一身洋装,画着不浓不淡的妆,谈吐优雅、举止合宜,若是不知道底细,怎么看都是一富家名媛,相对而言,司若莹刚出月子,气色并不是很好,带着孩子,多少有些不修边幅,就显得寒碜了些。
且程彩霓说话风趣,跟楚茂霖有不少共同话题,两人说的人和事,大抵都是流连舞场的那些人的,司若莹丝毫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坐在一边,借着哄宝儿掩饰尴尬和不自在。
而也在此间,她忽记起婚礼那日,蒋正荣口无遮拦地说租界的房子是程彩霓相好买下的,她不愿怀疑楚茂霖,却有些如鲠在喉,极想同程彩霓问个究竟。
瞅着两人的谈话终止的时候,司若莹将宝儿交到楚茂霖手中,说要去洗手间,说话的时候,特意睨了程彩霓一眼,临走,又望了望她。
程彩霓这等混惯风月场所的女子最善察言观色,司若莹在外头未等多久,便望见程彩霓风姿绰约地走过来,时间仿佛倒回到两年多前,她还是那个稚嫩的女学生,而程彩霓一如既往地风情万种,竟让她又一次地生出了些自卑感,下意识地伸手要整一整自己的衣装,却又快速收回手来。
“程小姐。”司若莹定住心神,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司小姐。”程彩霓气势不减地喊了司若莹一声,招呼她走到一个相对敞亮,又无人打扰的地方站了,“司小姐叫彩霓来,不知有何事?”
司若莹脑中斟酌了一下,觉着跟程彩霓适合开门见山,便直接问道:“不知司小姐心中将茂霖当什么?”
程彩霓大概早料到司若莹会如此问,面上的表情并无波动,浑若无事的回道:“朋友。”
“这回答很俗套。”司若莹嘴角微微抽了抽。
“事实便是如此。”程彩霓坦坦荡荡地说着,自包里找了一支烟出来点上,吞云吐雾,一张明艳的脸在烟雾迷茫下有些幻灭不明。
司若莹微微蹙了蹙眉,因为不习惯那股烟味,扭头轻咳了两声。
程彩霓随即掐了烟,扔到一旁垃圾桶上头的烟灰缸里:“抱歉,司小姐。”
“在你心中,茂霖必定不止是朋友。”司若莹盯着程彩霓,笃定言道。
程彩霓脸上露出一抹含糊不明的笑意:“彩霓愿听司小姐高见。”
“若真心只当他是朋友,你不会现今还对我以司小姐相称,这般称呼,给我一种不肯认命的感觉。”司若莹既已捅破,索性说个清楚明白。
程彩霓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却未正面回答,转而说道:“司小姐大概不知道,我曾跟令尊有旧。”
司若莹脸上的神色一变,久久说不出话来,忽地想起,程彩霓这话并不见得是空穴来风。
记起那日,自己被蒋正荣带到丽都,后穿了一件程彩霓看似朴素的绣花衣服,司建坤的反应确实有点问题,只是她不愿,或没想到自己一向一丝不苟、清正廉洁的父亲会同一风尘女子沾染上关系。
“愿闻其详。”司若莹良久吐出四字。
“我的父亲曾跟司老爷一样,效命邓文昌督军。”程彩霓讲了这句开场白,却未立即继续说下去,似在回忆什么,久久未能从其间走出来般。
司若莹却仅仅因为这句开场白,已然能多少理出顺理成章的故事来,两人都在邓文昌底下做事,难免会有牵扯、交往,连带地认识家眷。
“你手中可有一件翡翠玉镯?”
司若莹尚在猜测间,程彩霓突兀地问道。
司若莹眸子闪了闪,下意识地点头。
“那玉镯,原本是司老爷私下赠与我的,却被邓督军的夫人巧取豪夺过去,转赠于你。”程彩霓嘴角带了一点讥诮的意味,“因着邓督军曾有意将我纳为小妾。”
此事显得复杂了些,司若莹倒难以猜测究竟,只是记起,当初自己将镯子赠与楚茂霖后,手上不见了镯子,司建坤有追问过,当时的态度极是严肃,后来却因为别的事,不了了之。
只觉得这背后能牵扯出无数的事来,司若莹已无法想象下去,忽地意识到,程彩霓主动同自己说这些,目的究竟是什么,忽然醒悟,转而盯住她的眼:“程小姐为何同我说这些,不明白你的意思,只觉有欲盖弥彰之嫌,即便你同我父亲有旧,还被邓督军青睐,也不能说明,你同茂霖之间什么事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