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莹悄无声息地回到奉天，无人迎接，格外凄清。
出了火车站车，她随后雇了马车，想了想，报了以前住的小院的地名，一路上不时掀了帘子朝外望，外头的景观渐渐地生出些熟悉之感，早前在此地的经历曾恍如隔世，此时却渐渐清晰起来。
马车在小院外停住了，大门紧闭，一把大锁将内外隔绝，门上的铜扣已然生锈，斑驳得刺眼，而门前的台阶上，长了些野草，掩着青苔，似在告诉来人，此地已然久无人居。
司若莹算了算，自己离开此地已有半年多的光阴，料想自己走后，此地便荒废了下来。
脑中涌起些往日在此的欢声笑语，她眼中腾起些雾气来，思索着该到何处找楚茂霖。
她能想到的大抵就三个地方：大帅府、奉天军校、军营。
她并不了解楚茂霖此时的具体情形，这个时代，吸毒的人甚多，然她接触的偏偏不多，更未亲身体验过，实在不确定到底是何情形，程彩霓告知她的亦有限。
自别处了解到的信息来推断，楚茂霖此时应该尚能处理事务，不想光顾大帅府，她琢磨着还是先去军营稳妥些。
想定了，司若莹却并未立即出发，而是在一边搁了行李箱，拿了帕子将石阶上相对干净的一块地方擦了一下，随即坐了上去。
千里迢迢赶回来，此时却不急着去见楚茂霖，不是不想，而是害怕他如今的模样会让她难过，或她一时掩饰不住情绪，给他难堪。
司若莹心思恍惚地在台阶上坐了许久，临近中午，八月的骄阳渐渐地变得火辣起来，她止不住抬起手，用帕子挡住那耀目的光。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莹儿，你当真回来了。”
听到声音，司若莹的嘴角下意识地扁了扁，迅速抬眸，高大的身影挡在前头，沐着阳光，身形瘦削了许多，脸部五官已然有些脱相。
司若莹顿时热泪盈眶，嘴角微微抽动着，却坐在原地未动。
楚茂霖上前两步，将司若莹捞进怀里，紧紧抱着，仍旧重复着刚才的话：“莹儿，你当真回来了。”
司若莹心疼又难过，回抱住楚茂霖，无法开口说话，放声痛哭。
楚茂霖亦不再说话，专注地望着他，忽地一低头，随即吻了上去，用唇舌一点点拭去她的眼泪，然越是如此，她的泪就越发肆意横流，他眼中的神情渐渐变得焦急起来，有些笨拙，手足无措，索性吻住了她的眼睛。
司若莹终究止住了哭泣，哽咽着，身子一抽一抽的，致使楚茂霖时时吻错了地方，有些狂乱，索性紧紧攫住她的唇瓣，强横地闯进去，掠夺一番，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席卷之后，又化成了和风细雨，润泽着司若莹的心。
唇舌共舞在两人都带了轻喘之后才渐渐停下来，分开之际，对视一眼，彼此的唇都有些轻微地红肿，司若莹带了几分羞涩低了头，别开脸去，身子却依旧被楚茂霖拥着，一道坐到了石阶上去。
两人亲密的一幕，早已被人看在眼里。
司若莹被楚茂霖一直盯着，颇不自在，想起早前他说的话，开口道：“你知道我回来了？”
“三哥打电话同我说的，我刚接到电话不久，算算日子，你该到了，便回这里来看看。”楚茂霖说着话，拉起司若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慢慢放下去，却始终未丢开，包裹在掌心，不轻不重地按捏着。
“我走的时候三哥不在家，大概也才回去。”司若莹被楚茂霖一直摸弄着，声音稍稍有点走调。
楚茂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住往司若莹身上瞧。
此时是夏日，她身上穿了一件无领，短袖的宝蓝色旗袍，剪裁本来是合身的，然就因为如此，本可仪态万方的穿着，此时搁在这低矮的台阶上，却显得顾此失彼，领口、下摆开叉处都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肤来。
司若莹的容貌体态本就极美，生产后较以前显得更丰腴了一些，放在几月不知“肉味”的楚茂霖眼里，自然多了诱惑，视线渐趋灼热。
彼此原本是熟悉不过的人，楚茂霖的神情稍稍一变，司若莹便立即察觉了，甚至多少受到了感染，心跳失序，目光不自在地扫了四下，虽则这一带比较僻静，此时并无人来往，然她仍旧怕有人贸然出现，看出什么来，便自楚茂霖手里抽回手，站起来：“茂霖，你现在住哪里？”
楚茂霖失了司若莹的手，掌心空落落地，眼中有些类似不安宁的神情，听司若莹如此问，便回道：“我眼下住在大帅府。”
说着话，他跟着站起身来。
司若莹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了一下，唇角动了动，却未讲话。
楚茂霖明白司若莹的心思，随即说道：“这里许久未住人，里头无法下脚，你先随我去大帅府暂住，我今日便找人将这里打扫了，收拾好再让你住进来，你看可行？”
司若莹想到要面对大帅府那一帮人，头皮便有些发麻，然人已回来了，那些人是必然要见的，便点头，闷闷地应一声：“好。”
楚茂霖随即提了司若莹的行李箱，揽了她的腰，一道去外头喊马车。
“你为何忽然就回来了？”马车上，楚茂霖问了这话，见司若莹眼睛亮亮地望着自己，又补上一句，“我以为，为了小宝，你宁可不要我。”
楚茂霖的后一句话里透着一股子委屈的味道，司若莹听着，心疼起来，未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摸着楚茂霖近在咫尺的脸。
才一月多未见，瘦得变形的脸，凹下去的眼窝……让她每多摸一下就多一份心疼，眼中不觉又滚下泪来。
楚茂霖虽未等到司若莹的回答，然从她的反应，他已然明了，抬起手掌，按在司若莹的手，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你都知道了？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不堪入目？我本不想你回来见到我这般模样，然我却不能因此而不来迎你。其实，我早前急急离开，就是怕在你面前露陷。”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何会染上毒瘾？”司若莹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楚茂霖，艰难地开口道。
虽则她自程彩霓口中了解到了一些，然由他本人口中说出来，到底要清楚些。且现在听他的意思，真实情况同之前了解的有一定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