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莹没有回话，在楚茂霖，但觉她的态度就等于默认。
是夜，两人背对而卧，凌晨，司若莹被婴儿的哭泣声惊醒，赶紧抱了宝儿过来喂奶，随后发现床的另一侧早已空了。
她的心顿时一凉，眼底涌起些热意，嘴角却极力抿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来。
她一边喂奶，一边回忆着往事，忽有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慨。
此时悲观的情绪席卷了她，忽觉得，一切早有端倪，她跟楚茂霖原本就不该开始的。
午间，司若俊过来了，同司若莹说起楚茂霖已然开车回了东北。
司若莹想要装作释然，但确认了这一结果，难过的情绪还是禁不住多少露到了脸上：“三哥如何知道？”
“他走之前来找过我，托付我帮忙照料你们母子。”司若俊同司若莹一道在客厅里坐下来，伸手要抱宝儿，司若莹便将他递了过去，随后不置可否地笑笑。
“小五，你是如何想的？”司若俊探询地望着司若莹，问道。
司若莹语气淡淡的，心头却一揪一揪的：“我同他说，父亲跟楚兴邦争抢宝儿，我站在父亲这边。”
“但这并非全部。”司若俊听出了司若莹话里的弦外之音，“若仅仅是为了维护父亲，你大可将宝儿留在此地，料楚兴邦也难以奈何，毕竟楚家理亏。事实是你对楚茂霖已然不及曾经的一往无前了。”
“我想三哥说的是对的。”司若莹嘴角微微带了点自嘲的笑，“恐怕我也要让三哥失望了，若是已然无心，我实难跟他再续前缘。”
“并非无心，大概只是小五有心结罢，不然，楚茂霖离去了，你如何会难过、失望。”司若俊洞察微毫地言道，“先今他走了，你即便想去，也须得找个名目才行，免得又招人闲话。”
“我已经无力去计较闲话。”司若莹将客厅环视了一圈，“这房子，我现今住在楚茂霖替程彩霓买的房子里，光是这话，就够外头的人讲一辈子了。”
“原来这就是小五的心结。”司若俊瞧着司若莹的神情，笃定说道。
司若莹抿唇不言，嘴角还残留着那抹讥讽的笑。
“此事的缘由，楚茂霖大概同你解释过罢？”司若俊揣测着问道。
司若莹点头不言。
司若俊随即言道：“楚茂霖原先买下这里，确是因为得知你喜欢。至于程彩霓，曾经同楚茂霖确也互相有意，然彼此都是洞察世事的人，不愿冒险一试，便只能各自收起心思，小五不必同过去计较，那远远发生在你之前。”
“或许，男人同女人的心思终归是不一样的。”司若莹立时觉出了男女之间的巨大差异，脑中忽然想到了一桩曾经的疑问，索性趁此机会问了，“三哥，楚茂霖未婚妻的死，跟你有无关系？”
司若俊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终究言道：“是意外，亦有人为。”
得到了确认，司若莹的心彻底沉下去，久久不能言语。
她忽不明白自己刨根问底，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要大义灭亲地告诉楚茂霖此事？
不，她做不到。
即便司若俊做此事存有私心，连带促成她跟楚茂霖，也怀着目的，然司若俊为她做的，她如何也不能忽略，这当中，并不乏兄妹真情。
司若俊亦久久未言，似在等待司若莹消化此事。
司若莹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三哥既然替我安排了使命，想必今日是来说服我去东北的？”
“既然小五存着心结，三哥亦不能勉强，你现今不去倒无大碍，东北尚有翠釉。”司若俊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司若莹脸上一派惊讶：“三哥何时想起利……秦大哥也是三哥的目标？”
“秦牧他日必是东北军的高级将领，自然有他的可用之处。”司若俊毫不讳言。
司若莹心头顿时有些凄凉，觉得此时的司若俊望着有些陌生，抑郁良久，说道：“三哥，不管是茂霖还是秦牧，我都不想有损伤，虽然翠釉是一厢情愿，然我仍希望她能打动秦牧。”
“小五放心，三哥要做的事，是有利大家的。”司若俊说着，见司若莹脸上仍是猜疑的神情，便讲道，“事到如今，我还是同小五讲了我罢，三哥其实是……”
随后，司若俊同司若莹讲起她以前只是稍有耳闻，却被大家视作异端的某派，经过司若俊的讲解，她心头渐渐明朗起来，竟有些钦佩司若俊。
“还记得赵明琼吗？”司若俊讲完之后，突兀开口。
司若莹心头忽地冒出个猜想来：“她同三哥还在连络？”
“嗯。”司若俊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来，“她现在在东北开展工作，我同她已然私定终身。”
司若莹心头既惊且喜，想起赵明琼的模样，替司若俊感到欣慰又担忧：“哥哥的亲事，爸爸未必会赞同，连带你现今做的事，他若知道，必会反对，只恐你们的来日，会比我和茂霖更多坎坷。”
“小五担忧得不无道理，然我同明琼有同样的信仰，料必没人能将我们分开，至于名分，她倒显得淡然。”
司若俊此时坚定的模样，在司若莹看着，只剩了羡慕。
相比而言，她同楚茂霖的感情，实则掺杂了更多，她忽犹豫不决，要不要为了帮司若俊去东北。
随即，她又觉得这只是一个借口，自己内心里，还是舍不下楚茂霖的。
她心里下了个决定，待到宝儿大一些，就将他留在司家，自己独身赴东北。
因着此前仅是为了为难楚茂霖，司建坤才硬性将宝儿留在司家，司若莹去留随意，现今，默许她带宝儿在外居住，不想再寄人篱下，是以，司若莹长居租界的房子，深居简出。
然随后发生的事，却逼得司若莹呆不住了。
程彩霓带来的消息，楚茂霖在东北染上了毒瘾。
司若莹追问起因，原来楚茂霖早前自上海回去的路上，中了一股不明势力的埋伏，被注射了毒品，随后便染上了毒瘾，现今已然是个瘾君子，数次戒毒未遂。
司若莹听出程彩霓期望她能奔赴东北，亦替楚茂霖忧心，遂做了决定，将小宝托付给司夫人。
因着司若俊刚好外出，司若莹只能乘坐去奉天的火车。
为防事情生变，司若莹走之前并未同司建坤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