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茂霖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不舍:“莹儿至今下落不明,我一旦去了国外,再回来,又去何处寻她,只恐她……”
“夫人吉人天相,必然无虞,以前经历那么多次艰险,不都安然渡过,现今,她应早已到了一个安全的所在。”罗松安慰道。
楚茂霖脸上的神色未见丝毫好转,反而更阴郁了些:“她若是无事,如何会不回来寻我?我在此处,无人不知。我该期望她被限制自由,无从得知外界的状况,还是她已然知晓一切,同国人一样,对我痛心疾首,已不愿再追随我?”
“这……”
这是个二难推理,罗松一时也找不到开解之词,因着无论是哪种情形,对楚茂霖来说,皆是打击。
然此时,楚茂霖却转移了话题:“大牢里头的人可是都被日本人的炮火炸死了?”
“大少、大少奶奶,还有许海花他们,皆已葬身炮火。”罗松轻声回着,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补上一句,“大帅的棺木现在在日军的占领范围,好在他们一方面迷信,再则对去世的大帅多少存在敬畏之心,并没有冒犯。”
楚茂霖眼中涌起些复杂的情绪:“墓地尚未建成,如今形势,自无法再建造下去,可叹他英雄一世,落得死无葬身之地。若他地下有知,定要痛骂我这败家子。
”
“司令实属无奈,休要自责,如今当放宽心怀。”罗松继续安慰。
楚茂霖挥挥手:“夜深了,你先去歇了罢。”
“司令明日便要出国,属下先去替司令打点行装。”
罗松这般应着,便在房中忙碌起来,看到一个小匣子,眼眸闪了闪,朝着楚茂霖的后被看了一眼,摇摇头,低声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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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司若莹正同紫昙辞别。
“此地确也不宜久呆了,只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你要去何处?听闻楚茂霖暂时在锦州驻扎,你可是要去那里寻他?”
紫昙听司若莹表露了去意,挽留不住,便询问道。
司若莹面露迟疑,摇摇头。
紫昙看出司若莹有顾虑,便讲道:“一道住了这数天,你大概都了解我的脾性了罢,我当年看作可相交的朋友,你若是看得起我,不妨交个底。”
“此前,定已有不少人知道我在山海关被他‘击毙’,我此时若是现身,只恐影响到人心所向。”司若莹迟疑不定地说道。
“是许九庭逼着楚茂霖杀你,实则,你同秦牧清清白白,也未迷惑楚茂霖,且听闻许九庭同她女儿,还有楚茂森夫妇、钱蓝蝶母女皆已身亡,传闻许九庭系楚茂霖派人暗杀,其余几人在牢中葬身炮火。这些搅事的人皆已不再,无人带头,残余的那点东北军,应也闹不出甚么事来。”紫昙想想说道。
“如今他正处在风口浪尖,哪怕一点点风波,对他来说都极可能演变成灭顶之灾。”司若莹迟疑道。
紫昙一脸不以为然:“他如今这时候,恰是最需要你安慰的,你既放不下他,该早日回到他身边才是。至于你怕给他招来不好的言论,可乔装一下,掩人耳目,勿要让人知道‘红颜祸水’死而复活。”
司若莹被紫昙提醒,心中一动,下了决心:“如此,我明日便奔赴锦州!”
“晴儿定很舍不得你,然她如今懂事了,你若是同她讲明道理,她定不会硬缠着你不放,去同她道个别罢,此次一见,不知日后可还有缘。”紫昙随即说道。
司若莹闻言,眼中涌起些湿意来,闷声应了个“好”字。
司若莹随后去同楚茂晴话别,当晚,被她要求着一道睡了。
怕楚茂晴难过,第二日,司若莹早早地,趁着她尚未睡醒,便收拾好了,打扮成一个普通的逃难民妇模样,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山寨,不欲惊动任何人,然走到外头,才发现已然有两个山寨的男人候着。
司若莹一问,才得知两人是紫昙派来护送自己去锦州的,两人也是难民装扮。
司若莹心中感激,却未多言,只是回头朝着山寨望了望,便带着两人一道离开,却未注意到一个小小身影躲在一个柴垛后头,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才开始抬手擦眼睛。
此时,楚茂霖早已离开,卫尊派了人过来接收,进行改编,正在休整中。
司若莹到部队驻扎的地方,一番探听,才得知楚茂霖已然下野,并于头两日前出了国。
司若莹心头惋惜又难过,打发了跟随的二人返回寨中,思索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一时下不了决定,便在城中转了一圈,暗暗听着周遭人的议论。
司若莹此时才记起司若俊的意愿,如今自己没有约束,何不寻机会帮他们一把,也算是遂了司若俊未了的心愿。
动了这番心思,司若莹找到了人生目标,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浑然不知,自己同外表不相称的仪态早已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暗暗对她使绊子。
司若莹决意去找他们的所在,然在此之前,她却计划先回去一趟。
紫昙的男人打探到宝儿已然被救下,她自然该先回去看看宝儿,也安抚一下双亲,以免他们相信了外界的传闻,以为她已然不在人世,悲痛欲绝。
司若莹便欲离了锦州,乘了火车。
然司若莹刚出锦州城,便被一辆车追上了,车里的人连连喊她站住,在叫喊无效后,便将车停在她前头,挡住去路。
司若莹心头暗叫不好,深恐是日本人。
果然,车上很快便下来一个日本兵,两人尚未交涉几句,便有一个穿着西装、衬衣,头发中分的男人自车上下来,壮着胆子一看,竟然是蒋正荣。
蒋正荣当汉奸了!
司若莹脑中立马冒出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