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江其的反应让她更疑惑起来，难道说，梁染真的还有别的男人？
她记起梁染的样子，那么清冷，她会爱上谁？
她爱朱良人吗？
谢浔涒有点自嘲，她总是难以摒弃这样的想法，喜欢用爱来衡量和判断一场关系，也许在她看来，即便为爱受过伤，也仍旧认为爱是最为重要，再多的利弊权衡，也应该是在爱的前提之下。
这样的天真，还有救吗？
裴煜煊出其不意地问道，“你见过那男人，是吗？”
江其反应激烈，立刻矢口否认，“没有。”
裴煜煊道，“你的意思是有这个男人的存在，但你并没有见过他。”
江其猛烈地摇头起来，“没有没有！”
他捂住了面孔。
“你爱梁染，所以你拒绝承认她其实在婚姻之外有别的男人。”谢浔涒轻声道。
江其不作声。
赵泽出来打圆场，“来，先吃点东西。”又道，“小江，你也不必有压力，你愿意说的，我们就听着，你不愿意说的，就算了。”
赵泽丢了个眼神给谢浔涒。
谢浔涒轻声道，“你也很可能是出卖梁染的那个人。”
江其倏地抬起头来，一张脸苍白得吓人。
谢浔涒毫不回避他近乎愤怒的注视，继续道，“你站在梁染的立场上想想，你真的很有嫌疑，你是朱先生的司机，很可能与朱先生共同设计了这个局，其目的是为了要梁染无条件地同意离婚，还有就是，你一直暗恋梁染，你发现她在婚姻外面竟然有别的男人，你受不了，你能容忍她有婚姻有丈夫，却不能容忍她有情人，不，你只是嫉恨她的情人不是你……”
江其粗鲁地道，“放屁！”
谢浔涒静静地道，“你好好想想。”
好一会儿，江其萎靡下来，微弱地道，“你是不是见过染染了？”
谢浔涒道，“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说的。”
江其道，“她是不是在怪我？”
谢浔涒道，“她只想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其他什么都没说。”
江其喃喃道，“连你们都怀疑我，她不可能不怀疑我。”
谢浔涒道，“梁染想离婚吗？”
江其摇摇头，“她不爱说话。”停了一会又道，“她很少说话。我有时候接送她，她要么戴耳机听音乐，要么就看书，要么就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她很少说话。”
裴煜煊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她是故意的？”
江其怔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故意？”
谢浔涒也是一惊，看向裴煜煊，她脑子转得极快，立刻明白了裴煜煊的意思。
不得不说，裴煜煊每每总能让她出乎意料，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和猜测一样很能站得住脚。
也许他说得对，她太过于凭感觉判断一个人，一件事，甚至一场关系。
他比她更冷静，更客观，却也更残忍。
裴煜煊不做声。
江其也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不可能！”
裴煜煊很平静，“为什么不可能？”
他的表情实在是很欠揍，似乎在说，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呢。
江其用力地抿了一下唇，谢浔涒担心他会发作起来，忙道，“裴先生也是瞎猜的。”
裴煜煊道，“朱先生有没有找过你？”
江其摇摇头。
谢浔涒道，“那你的工作……现在是怎么的？”
江其道，“事情发生后，我没敢再去办公室，办公室也没有找过我，朱先生也没有。”
谢浔涒道，“你觉得朱先生是什么意思？”
江其沮丧地道，“他不会再想见到我。”
“你暗恋梁染，朱先生知道吗？”
江其一惊，“应该不知道。”
裴煜煊道，“那不见得。”
好吧，这个人就是专门来捅刀子的……
裴煜煊徐徐道，“喜欢一个人，再怎么掩饰也会被发觉，意思就是，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根本隐藏不了。你自以隐藏得很好，其实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揭穿而已。”
是这样吗？
谢浔涒的思绪不由得往远处飘了一下，心想，当初杨子文喜欢上谢晓晨，她其实不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出于对杨子文的信任，更是因为对方是谢晓晨，质疑的念头才起，就被她自己强制打消了，仿佛仅仅是这么想，都龌蹉得对不起自己的青梅竹马和自己的亲妹子。
江其怔怔地看着裴煜煊，嘴唇蠕动良久，才道，“朱先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
裴煜煊道，“你认真想想，朱先生真的从来没有过一点点表示吗？”
江其想了一会，慢慢地道，“你这么一说，似乎……”他停了下来，皱起眉头。
肯定有。
谢浔涒想起朱良人。
他那颗玲珑心，怎么可能对江其的心思全无察觉？他不提并不代表他不懂。
又或者，他一直在等。
“有的他明明闲着，但他宁可坐着喝茶，染染的电话也不太肯接，如果染染想要他陪着，他就说他在开会，有应酬，他就会支使我去……可是这也又不太像啊，我是他的司机，他派我活是正常的啊，这不能说明他懂我的心思。”江其说道。
裴煜煊道，“那也不能说明他不懂。”
“你的意思是什么？”江其道。
裴煜煊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我的建议是，你处处小心一点儿。”
江其脸上流露一丝惊愕，“为什么？”
“不管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不管他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对于朱先生来说，你的存在就是他的耻辱。”裴煜煊淡淡地道。
连谢浔涒也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一颗心不由得重重地跳动一下。
“……不至于吧。”谢浔涒喃喃低声道。
裴煜煊不做声。
谢浔涒再次觉得了自己的天真，她自从做了这行，总以为比常人更多地看到了这世间的不堪与卑劣，但此刻才意识到，她懂得的其实还太少，裴煜煊远比她更清楚这圈子里的现实与残酷，大多数人都会为着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而在裴煜煊看来，朱良人显然就是大多数人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