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牛也是一愣：”急猴子？“
”让我想想，咱们村有哪个绰号是叫急猴子的呢？“陈铁牛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头。
蓦地，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陈志辉说：”金猴子，应该是金猴子吧？你们一定是听错了！“
于素娟插话道：”陈爷爷，金猴子是谁啊？“
她想起草花被她男人踢掉两颗门牙后，也没有修补过，所以说话会漏风，把金猴子说成急猴子，也是有可能的！
陈铁牛立刻回答：” 就是金常在呀！早些年他瘦得跟竹竿似的，所以大家都叫他金猴子。后来慢慢胖了，这个绰号也就没人叫了，怪不得你们不晓得。“
黑虎抢着说：”我晓得，我听我爸这么喊过他。“
听了答案，于素娟和陈志辉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心里都明镜似的：很显然，不管是山谷里火烧野山椒的火；还是烧毁陈志辉家的火，都和金家脱不了的干系！
陈铁牛自然也要问：”你们问这些做啥？“
陈志辉赶紧说：”哦，就是好奇呗！“他不想让爷爷担心。
于素娟也把话岔开去：”陈爷爷，我去了县城的新华书店，竟然没找到我要的书。看样子啊，还得跑到省城新华书店去哩！“
陈铁牛点了点头说：”这书买的人少。“
于素娟又和陈铁牛聊了几句，就说要回去，陈志辉自然要送她，俩人就一块儿出了黑虎的家。
”原来我没猜错，果然是金常在这家伙捣的鬼！“于素娟气乎乎地说。
她当然生气：这家伙不但把陈志辉的家给烧得一干二净，让他们爷孙俩不得不寄人篱下；还让她收来的八百多只木桶化为了灰烬！
这都是钱呐！大好几千哩！
陈志辉拧着眉头，一脸的沉重。
”志辉哥，你说咱们应该咋办？“于素娟扭头看向陈志辉，他的侧面还是这么好看，鼻子仿佛雕刻一般，一如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我在想，咱们如果去派出所告金常在，草花的证词能不能作数？“陈志辉迟疑地说。
于素娟能理解他的担忧：草花在村民们心目中，就是一个疯婆子。
疯婆子的话，能当真吗？
还有，当初山谷里野山椒被火烧光，查出来的纵火犯，可是草花呀！
要不是因为她神智不清，又没有造成重大损失，说不定她这会子还关在牢里哩！
”其实，草花不是疯婆子，也不傻！“于素娟很干脆地说。
她把自己暗暗跟踪草花，发现草花对着学校里出来的少女呆望的事说了一遍。
”我怀疑，那个女孩子，可能就是草花早些年被她男人送走的闺女！“于素娟总结道。
”真的么？世上事哪有这样巧？草花咋找到她闺女的呢？“陈志辉不由得把一连串问题抛向了于素娟。
于素娟摊了摊手说：”我也不晓得啊！跟草花说话，她多数时间是不搭理人的；那天她突然哭了，我听见她说了闺女两个字！“
”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吧！你多同草花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问清楚。要是她肯作证，咱们才能扳倒金常在啊！“陈志辉说。
于素娟点点头：”一开始我照顾草花，倒并不是有啥想法；就是觉得她太可怜了。她年纪也不算老，我不想她一辈子过得这样惨！“
从这以后，于素娟隔个一两天，就会去探望草花一回。
她也向草花提议过：“我帮你租个小房子住成不成？你不要住在这桥洞下了，不安全呐！万一碰上坏人可咋办呢？”
草花剪了头发，换上干净衣服，有点女人模样了；这么一来，甚至有流浪汉来打草花的主意。
有一次若不是草花跑得快，险些就被那流浪汉给污辱了。
草花也吓着了，不敢回桥洞下去住。
所以当于素娟再一次和她提议时，她就点了点头。
于素娟又开始着手帮她租屋子。
一般的人家，不愿意把屋子租给拣废品的人住，嫌脏嫌乱。
于素娟差点把腿跑细了，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帮草花租了间小屋子，一个月十块钱房租。
房东要求草花不许把废品堆到屋里来，于素娟忙不迭地答应了。
然后于素娟就告诉草花：“你拣来的废品就拿去卖掉，不要放在住的屋子里，这样屋子也干净些。知道不？”
草花也会开口回应了，说了一个好字。
于素娟又帮草花买了一张铁架子折叠床，一张折叠桌子，两张凳子，还有枕头被子和一些日用品，算是把她安顿下来了。
草花再去学校门口时，于素娟假装恰巧遇上了她，然后就问：“草花，你咋在这儿哩？”
草花先是不说话，半晌抬起头看着于素娟说：“闺女。”
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等上次见过的那女孩子出来时，草花又指了指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闺女。”
于素娟这才晓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轻轻拍了拍草花的背，于素娟小声说：“回去吧，人早都走远了。”
回到草花的住处，于素娟问她：“草花，你的闺女眉眼同你很象哩。“
草花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象笑，又不象笑。
也许她多年没有笑过，所以笑肌也退化了吧？所以就算笑，看起来也不象笑了。
”你想认回你的闺女吗？”于素娟又问。
草花呆了半晌，摇了摇头。
于素娟想：草花是怕打扰了她闺女的生活吧？或许，这个闺女完全不晓得自己是抱养来的呢？
也可能草花很自卑，不愿人家知道她闺女有这么一个亲妈！
虽然不清楚草花真正的想法，但从这一天开始，草花同于素娟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她主动提起山谷火烧野山椒的事：“火，巧珍让我，放的。”
“为啥你要听她的指使呢？”于素娟很奇怪。
“她晓得，闺女，下落。”草花语调生硬地说。
于素娟明白了：极有可能，当初草花男人把初生的闺女送人，是通过金玉妈的牵线，才送走的。
所以，金玉妈自然知道草花闺女的下落。
而金玉妈正是利用这一点，来让草花遵照她的话，放火把山谷里的野山椒烧没了！
“那烧屋子的那把火，又是怎么回事呢？”于素娟忍不住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