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扫视案板下放的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装着红薯藤和空心菜，另一个篮子里还有半篮子平菇以及两大朵白蘑菇！两个巴掌一样大的白蘑菇，撑开的伞面上点缀着青色的斑点，非常好看。
这种大白蘑菇大得不正常，陈瑶上辈子吃过平菇、香菇、金针菇、杏鲍菇、白玉菇、真姬菇等，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蘑菇。
平菇肯定没毒，有毒的是大白蘑菇，陈耀认为是差不离了。 “奶奶，那大白蘑菇怕是有毒。”
“有毒？不会吧？”黄桂芝不敢相信，她跛脚走了几里路还翻了半个山头捡来那么好看的菇子，竟然有毒？
如果白蘑菇没毒，一向身子硬朗很少感冒发烧腹泻的黄桂芝，怎会拉肚子到虚脱以及没法控制便意的程度？陈瑶心里懂这回事，可她不是医学生，说不出大白蘑菇的正经名字和毒性，一时语塞。
“又要拉了！”
黄桂芝刚说完，屎水顺着椅子滴落到地上。“丢脸。”
“奶奶，这没什么丢脸的。”陈瑶面色如常，丝毫不嫌弃。
刘翠萍用铁锹铲了草木灰盖住屎水，端了热水给黄桂芝清洗下半身。洗好后，换上干净裤子，并穿好布鞋。
“我的老娘啊，你咋个拉屎在身上了？”
未见陈南喜人，话已传进了灶屋里人的耳朵。
“三叔，奶奶不是故意拉的，她是吃了毒蘑菇中毒了！”
陈瑶说这话时，陈南喜和吴美英已到了灶间。
吴美英问：“妈，你咋吃毒蘑菇了？”
“你大嫂她们去上坟，我饿了，就想着拿蘑菇煮面吃，谁知道才吃了几口，就拉肚子，拉得我都站不起来。”黄桂芝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陈瑶说：“奶奶，您别多说话，得送医院了。”
陈南喜说：“那我去把板车拉来！”
“南喜，记得往板车上垫几把秸秆，再铺个床单。”
五分钟后，黄桂芝躺在较为柔软的板车上，陈南喜肩上挎着绳子拉板车，刘翠萍和陈瑶分别在左右两边助推。吴美英留下看三孩子以及陈玲，五人送去医院的一行人到了村口。
离开永盛村，陈南喜一边拉板车，一边问：“我的老娘啊，你到底吃了什么毒蘑菇？”
黄桂芝苦恼地说：“白色的，叫啥名我哪里知道？”
“三叔，您别急。我拿塑料袋装了奶奶吃的蘑菇煮面，还拿了一朵没煮的大白蘑菇来。这种蘑菇有没有毒，医生一看便知，咱们负责把奶奶快点送到县医院就成了。”陈瑶之所以强调送到县医院，是因为黄桂芝的二儿子陈西喜在县医院当医生，二儿媳唐贵英当护士，有这么熟的关系在，肯定比去卫生所好。
陈南喜夸道：“还是瑶瑶脑门清。”
黄桂芝双手握拳，脸一抽一抽的，憋着一口气，似是在憋屎憋尿。
刘翠萍问：“妈，您是不是想解手？”
黄桂芝艰难地点头。
拉肚子的时候，屎意来得又急又快，怎么憋得住呢？刘翠萍说：“妈，你想拉就拉，别憋着。”
“脏了裤子咋办？”
“拿回去洗啊，反正我带了好多条裤子给您换。”
可是一个成人拉屎在身上，真是够丢人的，黄桂芝还想憋一憋或者下地解决，可陈南喜也赞成要尽早送医不如就拉在裤裆里。
黄桂芝又急又羞拉了一泡，风把异味刮得到处都是，始终围绕在板车边的陈南喜、陈瑶和刘翠萍都没说什么，反而个个都不停地说些话安慰老人家。
六点三十五，陈南喜拉着板车到了县医院门口。
“去哪呢？”
“这会儿门诊医生都下班了，应该去急诊。”
板车体积不小，不便拉着板车到处走，陈南喜把板车停进车棚里，再背起黄桂芝直奔急诊处。
一个尖细的女声大喊道：“哎！大嫂！南喜！”
刘翠萍扭头一看，竟是老二媳妇唐贵英。“贵英啊，你来得正好！”
“妈这是咋了？”
“二婶，奶奶怕是食物中毒了。”
“那快去急诊处。”
唐贵英跑在前面引路，挂号、引诊之类的。
别看一个小县城才几十万人，急诊处可是热闹的很。有七尺大汉被打破了头疼得骂娘，有小孩脚被钉子扎了，有大肚婆捂着肚子满脸痛苦，有五六十岁的老头脚肿得跟馒头一样，每个病人伤情不一样，可皱起的眉头和痛苦的脸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家坐立不安，焦急等待着。
陈瑶和刘翠萍扶着黄桂芝去厕所换了一条干净裤子，再次回到急诊处，大概扫了一眼等着急诊的人，顿感世人皆苦。
听到护士喊黄桂芝，陈南喜、陈瑶和刘翠萍搀扶着黄桂芝进去，唐贵英手里拿着病历本跟着一起进去。
经过问询诊断后，医生断定是白毒伞蘑菇导致黄桂芝腹泻腹痛的。“这种毒蘑菇毒性很强，还是洗胃为好。”
唐贵英交费后，黄桂芝被送去洗胃。
陈南喜、陈瑶、刘翠萍和唐贵英四人在走廊里等候。
陈南喜说：“二嫂，这次妈看病花了多少钱，等她回家的时候再算，咱们四兄弟均摊。”
唐贵英说：“花不了多少钱，不用平摊了。”
陈南喜坚持说：“那不行，不能叫你和二哥花钱。”
“南喜说得没错，妈有四个儿子，不可能只叫老二家的出钱。我们四家人应该平摊，都要出点。”
“南喜，大嫂，你们都照顾妈了，我和西喜当甩手掌柜，啥事也不用管。妈这次食物中毒，再叫你们掏钱也说不过去。我想好了，她洗完胃还挺不舒服的，这段时间在我家休养好了。”
唐贵英并不是大方热情的人，陈瑶想着二婶为啥改变态度？是不是希望黄桂芝多说二媳妇的好？除此之外，她真想不到出钱出力能给二婶带来什么好处。
黄桂芝被送出来，医生吩咐住院一晚观察一下，可黄桂芝不愿花那个钱，嚷着要走。
唐贵英说：“妈，观察一晚上，对您也有好处，还是听医生的。”
“我不想住院，一想到那个管子伸到我喉咙里搞啊搞的，好难受！”
“可我已经交钱了。”
“什么？你已经交了住院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