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尾巴，明川大学开始放暑假。
同学们回家的回家，出去旅游的旅游，唯有陈瑶带了换洗的衣物，住进了培智学校宿舍，与刘翠萍和陈玲住一间房。
培智学校也放了暑假，看不到什么人影，唯有门卫与来学校值班的老师在。
6月27日傍晚，刘翠萍熬了一锅绿豆汤，端了一碗给门卫吃，剩下的由她和两女儿分食。
刘翠萍喝完绿豆汤，为两女儿摇扇，犯愁地说：“瑶瑶，校长说了放暑假这两个月不用我干活也就没工资拿，我要用厨房做饭可以，但必须自己买米买菜。两个月只出不进，咱们不是坐吃山空么？要不咱们赶紧买票坐车回家去，我还能卖两个月的豆腐，起码能挣个好几百块。”
“妈，我也想跟你说这事呢。这个时候回家，坐火车那叫一个挤。再者，回家了，咱们跟小姑、陈贵一起挤，那多热啊。小姑写信来说奶奶一切都好，陈贵学习也有进步，咱们还是别回去。我想着去年暑假在县里的电器行打过暑假工，那老板告诉我给窗式空调、冰箱等电器加氟利昂很挣钱。我去年学过，虽说有将近一年没碰过，可我随便学学，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氟利昂是个什么玩意？”刘翠萍没听说过。
陈瑶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刘翠萍不大懂，但她忽记起去年陈瑶说加氟利昂一次能挣两三百，确实好挣。“瑶瑶，咱们也不知道谁要加氟利昂，咋办？”
“去年秋季开学，我手里紧，在学校附近的电器行找了个兼职。那家店生意很好，我跟老板、老板娘处得也不错，赶明儿我就去找他们谈谈。”
次早，陈瑶做公交到了云川综合市场。
八一电器行生意很火爆，葛复兴搬货，谢金兰在招待客人和算账。
陈瑶自来熟，跟葛复兴寒暄了几句，便捋起袖子帮忙搬货干活。
忙了一个小时后，葛复兴送货上门，店里只剩谢金兰和陈瑶。
谢金兰精明能干，比较难说话，可陈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老板娘，我放暑假了，您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很没底气的问话。
绷着脸的谢金兰，听完话就笑开了，“陈瑶，我和我男人可盼着你来呢！从你和小王辞职后，我们招过一些人，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连去年冬天卖取暖器的好时机，也没卖出多少钱。我们急需你这样的熟手来帮忙，工钱还跟去年一样，包午饭，怎么样？”
在店里卖电器，一个月也才挣三百。而出去加一次氟利昂，只花一两个小时就能挣回两三百。聪明如陈瑶，怎么可能丢西瓜捡芝麻？“老板娘，您要我在店里卖电器可以，但我想有加氟利昂的任务，能不能派我去？”
加氟利昂，可以说是小投入大回报，基本上是每个电器行老板做的事情。谢金兰惊讶于陈瑶竟会盯上这块肥肉，又不想高利润被别人分走，毫不犹豫拒绝了。
陈瑶说：“老板娘，那很抱歉，我得去别处找活干了。”
“陈瑶，你一个女孩子加什么氟利昂？在店里吹着风扇，有客人时推销电器，没客人时随你怎么着都行，我给你开出的工钱又不低，你咋不肯留？”谢金兰脸臭臭的，言语之中颇有指责陈瑶不识抬举的意思。
一个月三百块钱工钱，跟打工仔的工资差不多，一般女孩子会认为不差，可以干。然而，陈瑶志不在挣这一点钱。男人能靠加氟利昂挣第一桶金，为什么她不行？
“耽误老板娘宝贵的时间了，很抱歉。”陈瑶弯身鞠了一躬，便迈步走出八一电器行。
谢金兰坐下，以手叩桌，她想起去年暑假两个月共做了八十单加氟利昂的单子，仅靠加氟利昂进项就有两万多。这笔钱，足够交全年的店租和全家人生活费，可她和葛复兴两个也累得够呛，还把双方父母都喊来齐帮忙。她实在是没想到陈瑶会盯上加氟利昂这块肥差事，如果能把陈瑶留下，她能轻松点，但钱也被分走了。为了保住最大进项，她不后悔没留住陈瑶。她猜想，整个云川综合市场的电器行，没有哪一家会收留那么有野心的女孩当员工，不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事实证明，谢金兰猜的一点也不错。
陈瑶在云川综合市场里的电器档口转了一圈，没有哪家店愿意收专门加氟利昂的女师傅。她退而求其次，打听清楚在省城加氟利昂的行情，大概在一百八到两百五之间，并没有她在县城加一单氟利昂收三百块那么暴利，可能是省城电器行多，竞争大所致。
走出云川综合市场，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行走。
晌午的太阳把柏油马路晒得有点融化，踩在上面会黏住鞋底，还散发出一种沥青味。行人们打伞，行色匆匆。陈瑶走得不紧不慢，又没撑伞戴遮阳帽，倒是显得有点异类。
“卖伞了啊，五块钱一把，遮风避雨又防晒。”
在一个文具店门口，花色各异的伞摆放了一地，中年女摊贩叫卖个不停，有些路人目不斜视经过，也有一些人望着烈日驻足买伞。
没找到电器行干活的陈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既然这些电器行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担心她抢了他们的饭碗，没人肯招她当员工，那她为什么不单干？不管各行各业，最重要的是客源。她想去电器行打工，也是看中每家电器行有固定客源。可无人愿意将客源分享给她，她自己去找不就得了？
顺着这条思路，她很快就理清一条可行之道：先去买一钢瓶氟利昂，再买一套工具，接着，捡一块纸板，写上一百六十块钱加一次氟利昂，她只要去一些小区门口举牌，要是谁有需求，看到纸板直接联系她就行。
这样原始又直接的方式，看似是笨办法，省却了那些业主四处找工人加氟利昂的麻烦，她直接上门服务，又比市场价格稍低，她就不信做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