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尔离开之后,玉琬琰望着烛火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可沈泊谦却很清楚,他不能问,只是道:“若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拉回了玉琬琰的思绪,她转头看向他,说道:“明天我打算进宫上朝,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沈泊谦一愣,然后握住她的手,满是担心地凝视着她:“琰儿,你真的决定了吗?再次回到摄政王府,回到他的身边?”
玉琬琰被他说的怔住了,脑海里再次浮现被他推下悬崖的那一幕,心还是会痛。她慢慢抽回了手,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既然决定回来了,就不会改变初衷。不管怎么样,小琛还需要我。”
她的疏远,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再次将他彻底包裹。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生死,还有那越裂越深的欺骗鸿沟。
她对他从来不曾掩藏什么,而他的伪装却是一层又一层,坚硬而根深蒂固。如今他想剥掉了,可长年的生长早已连着皮肉,每撕开一层,便是血肉淋漓。
一道无声的叹息在心中漾开,沈泊谦敛了心神,看向她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一下你明日入宫的事情。”
“阿谦,谢谢你。”玉琬琰诚心诚意地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摄政王府,书房。
花无心没有易容,只是穿着摄政王的衣袍坐在书案前,他看着手里的这份密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和凝重,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一丝可惜。
紫瑶推门走了进来,她来到花无心的面前,说道:“王爷已经回京了。”
花无心放下了手里的密报,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白师兄已经在第一时间把所有权力收了回去,所以我现在只有摄政王的表面权力了。”不过不要紧,解决了燕尘,一切都值得。
“王爷让您收手。”紫瑶面无表情道。
花无心不理她的话,抬头看向她:“那个匪首招了吗?”
紫瑶微微摇头:“嘴硬得很,恐怕不会招认。”
“用你的摄心术吧,我要他明日早朝招认一切。”花无心揉了揉眉心。
“可是王爷已经让您停止一切行动了。”紫瑶忍不住提醒道。
“无心楼归我管,你是无心楼的人。”花无心突然冷下了脸色。
紫瑶一惊,随即跪下道:“是,属下这就去。”说完便退下了,将房门关上。
花无心收回了目光,看着窗外那阑珊月色,悠悠地叹了口气。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极其微弱的风声,紧接着门一动,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师兄,你回来啦!”花无心下了位置,赶紧来到白廉的面前,一派讨好的笑了起来。
白廉面若寒霜,他扔掉人皮面具,一把搡开花无心的手,径自在主位坐了下来,冷声质问道:“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用两个身份活着不累吗?一个让她爱,一个让她恨,何苦呢?”花无心眉头紧皱,也褪去了嘻皮笑脸,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你的时间不多了,就不能为自己活着吗?”
“怎么活着是我的事。你停止一切行动,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白廉警告道,直接打翻了他递来的茶杯。
“你为了玉秦,为了一个承诺值得吗?如今你已经对得起这些,剩下的就让我替你结束吧。”花无心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知道现在的白师兄满腹怒气,而且他也早就有了承受的准备。
白廉嗤鼻一笑:“结束?如何结束?燕尘即将前往边关,黎王闭城守地自成一国。东陵与漠南两国更是虎视眈眈,都想分一分玉秦之地!”
“燕尘去边关了?那岂不是给了我们借口?明日便可置他于死地!”花无心只注意到了前面半句话,立刻目光大亮。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能否杀了燕尘,即便杀了,边关几十万大军谁来统领?又会不会起了兵变?”白廉脸色发沉。
“是师兄将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没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花无心哼道。
“你……”
“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没时间陪他们斗下去了!”花无心一脸心疼地看着白廉,打断道,“你死了谁替你?我吗?我可没有这个耐心与兴趣,更不会暗暗做着为玉秦却还要被天下人骂的事!”
花无心是真的着急了,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白廉的脸色微微缓和几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三个月后燕尘,诸王、各国,都将结束。”
“即便师兄你算尽一切,可又能保玉秦几年平稳?”花无心用话语毫不留情地刺痛他,“你也将玉琬琰算计进去了吗?她曾经也是有着谋位之心,如今她虽然已经失去记忆,可万一想起来,又会不会再生此念?”
白廉闻言身子一颤,双拳紧紧握住,深深地闭上眼睛。他的确是利用她了,但爱她也是真的。可当她与他这些年的信仰甚至是玉秦相比时,他又该怎么选择?
虽然她医术高明,能缓解寒毒,可也不可能彻底将他治愈。他真的累了,他也想过几日清闲日子,与她在一起的日子。
看出了白廉的迟疑和纠结,花无心缓了几分急切的情绪,缓缓道:“再给我一天,明天会彻底结束,或许一切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早朝若是不能解决……”
“我会自己离开。”花无心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白廉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起身准备离开。
“师兄,她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吗?”花无心看着他的背影疑问道。要知道从谷底爬上来,如果不用武功几乎难于登天。
“没有,不过有所怀疑了。”白廉停步回答,并未回头。
花无心顿了顿,语重心长道:“有时候坦白会获得理解和原谅,不要把一切都一个人背负。”
白廉没有回答他,拿起面具便出了书房,消失在了苍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