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约定好的时间。
叶璃穿了一身飒爽利落的黑色皮衣，带上墨镜，整个人严阵以待，充斥着肃杀。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保镖，全部是统一的黑西装，数量之大，完全不属于老宅。
“璃璃，真不要我跟着去吗？”沈歆湉担忧地问。
她摇摇头，“不用，你毕竟还要在A市混下去，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好参与。”
何况，四年了，这件事她可以一个人解决了。
……
老宅反常的灯火通明，似乎有什么喜事，在迎接着什么风雪夜归人。
叶璃眉梢染雪，忽然说：“我离开的时候是冬天，回来时也是这样的寒冬。”
寒得心脏连同血液都冻僵了。
管家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见到来人当即笑道：“夫人您终于回来了！”下一秒，却见叶璃白皙的手指并拢，向下一挥，身后的保镖随即有序又快速地将老宅团团包围住。
他脸色一僵，“……夫人？”
叶璃仿佛这才注意到他，淡淡道：“许久不见了。”
“……呵呵。”管家陪笑，亏他得到先生的话时还以为夫人终于想开了，结果好么，这阵仗来者不善啊！
她带着人欲走进去。
“夫人！”
叶璃瞥向管家，无形的压力散开。
他硬着头皮道：“您进去我是万万不敢拦的，只是这些人……也带进去的话，不太好吧……？”
这是在说保镖。
“哦？”叶璃似笑非笑，眉梢的霜更厚了，“我要是非带进去不可呢？”
“这……”
“你们不会以为我还像四年前那么蠢蠢到自投罗网吧？”
四年前，她心灰意冷，天地之大不知道归处在何方，竟然明知前面是火坑也浑浑噩噩地跟着去了。
“叶璃……？！”
一道惊疑的声音忽然响起。
叶璃凉凉看去，今天要遇见的故人可真多啊。
张妈瞪大眼睛，指着她，面含愤懑：“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
当年她以为老爷子是被自己害死的，对江亦忱，对张妈都心怀愧疚，但后来调查结果出来，她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不，或许用“炮灰”来形容更加贴切。她当时也不过是安慰自己几人立场不同，恨自己也能理解，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的委屈，父亲的委屈，母亲的委屈又有谁来这样讨回？！
叶璃眉梢的霜化作冰刃，冷意逼人：“哪儿来的疯狗。”
管家匆匆叫人：“她怎么又来了！今天谁会来你们不知道吗？还不快把人带走！”
张妈被人架着，不甘道：“你害死了老爷子！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老宅？”
资格？
叶璃冷笑，我没有资格，那你便就有资格了吗！骤然出声：“站住。“
架住张妈的人闻声停住。
她缓缓走近，优雅地扯下白手套，居高临下以羞辱的姿态强行攫起张妈的下巴，忽地笑了：“当年种种，你是知道的吧？”
虽然没有说清楚，张妈却在一瞬间意会，却冷冷道：“知道又怎么办？那不是你伤害老爷子的理由！”
“啪。”
她愣愣地瞥向一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叶璃轻蔑道：“这是你欠我的。”
“我和江家的事情，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纠缠！”
和这个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唯有这一点，这一点最能刺伤她。果然，张妈的表情瞬间狰狞，抢在她开口前继续道：“知道礼义廉耻，是非黑白吗？枉费爷……那个人对你的栽培！而你，每多说一句，我便更厌恶一分。”
记忆中对她永远慈祥和蔼的老爷子，她虽不想再提，但到底还有些情谊在。却在这人次次以他之名的恶意伤害下，她竟连爷爷也不愿叫了。
“叶璃！！”
“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我！”
管家眼看着叶璃脸色越来越冷，心一横，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人带下去！”倒是难得强势了一把，随即又陪笑，“夫人您别介意啊，她其实早就被赶出去了，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又跑了过来……”
“别叫我夫人。”
她冷冷打断，“我和那个人之间早就完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这一次，管家不敢再拦着保镖进去了，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先生可真是要疯了。
与外面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同，里面很安静，安静到只听得见滋滋的油声，场面意外的有点温馨。
叶璃却在瞬间感觉到曾如影随形的恐惧与阴影，那被禁锢的不堪的回忆……
她深吸口气，强作镇定地压下情绪，环伺一周，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目光最后缓缓停在刚刚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上却很快便移开目光，大步走至厨房。只见那人一身居家服，身型高大，气势与厨房格格不入却仍笨拙地看着书，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动动铲子。
四年了。
她忽然感觉到某处的跳动似乎漏了一拍，四年未见，这人消瘦了几分。
“出去。”
江亦忱淡淡开口，“我说过，别打扰我。”
叶璃倚靠在墙上，抱胸而立，嗤笑道：“江先生好兴致。不过，您这雅兴可否留在我们协商完之后呢？”
虽是疑问句，字字句句却不容拒绝。
话落，男人猛地回头。
一眼不错地盯着叶璃，似乎在看什么丢失已久的珍宝。
几年下来，他的脸庞更加成熟俊逸，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沉寂……鬓角也多了一丝白发，竟是未老先衰，可见这几年对他来说是很难熬的。
叶璃也看着他，高贵冷艳的表情有一瞬失神，但也只是一瞬，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人这辈子总有一个人，你爱他恨他遗忘他，却在见面时仍猝不及防地为他失神。即使那份感情早就放下。之所以失态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
“……璃璃，”
江亦忱嘶哑着嗓音，“你终于回来了。”
叶璃压下情绪，“很抱歉打断你，不过你的菜好像要糊了。”
从进来到现在她已经压抑了两次情绪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