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开始挣扎,不过在挣了几下之后,他突然发现窗户外的那小半个月亮不见了。他稍微扭了扭脑袋,小半个月亮从一片锯齿状的东西后面滑了出来。他
把头扭回原位,月亮又不见了。他猛地转过头去,正好撞上了一双明亮的大圆眼睛。想了想,他骤然大叫起来。盘狁守和大灰狼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样从床上跳起,盘狁守的手慌乱
地去摸台灯的开关,但一时急躁怎么也摸不到。大灰狼跳到床脚,用爪子拨开了吊灯的开关。尖叫声仍未停止,不过这回已经不是王飞的尖叫声了。在吊灯刺目的光芒下可以看到,王飞的嘴正咬着一蓬类似草的东西——
所以他没空喊叫,而尖叫声就是那蓬草的下方发出来的。准确点说,是草下面的那个孩子发出来的。盘狁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光溜溜、圆乎乎、白生生、粉嫩嫩的,看起
来完全是一只……不,是一个人类婴儿的孩子。那真的完全就是一个人类的孩子,除了它脑袋上长着一蓬草。而那蓬草,正被王飞咬在嘴里。那孩子尖叫个没完,王飞看不到草下面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咬着不放,他们两个算是较上劲了。
盘狁守的父母原本练就了无视大法,一般小打小闹的声响根本入不了他们的耳,不过今天这孩子的尖叫简直就像汽笛,甚至都不用换气的,最终还是把他们打败了。
眼泡乌黑的老盘子和水婉趴在盘狁守卧室门口,看着屋里的人……和妖
怪。“你们从哪儿弄来的孩子?”老盘子问。“要给人家送回去呀。”水婉说。这对父母说完,转身离去。他们如此淡然的表现让王飞无比惊异,嘴上松了点,脑袋上长了一蓬草
的婴儿哇哇地哭着,从他的嘴里挣脱了出来,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还企图用一双短胖的手去摸脑袋上的草,不过他的手实在太短了,只能摸到自己的大头,根本连草根子都碰不到。
“你们好过分!”小婴儿哭着控诉,小腿乱蹬,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是个男孩子……“我只不过是闻到香香的味道!想闻闻!你们就欺负我!拔了我的叶子!还咬我的根子……”
王飞脸都绿了:“谁咬你的根子!”
婴儿指着大脑袋上草根部的牙印:“这不是你咬的吗!”
王飞支吾:“那不是根子……”
“那是我的草根子!哇——”
孩子哭得太可怜,盘狁守于心不忍,下床将孩子抱了起来。孩子在他怀
里拼命挣扎,差点掉到地上。大灰狼不耐烦地拍了拍床头,吼道:“给我住口!别在那儿装纯洁啦!”
盘狁守和王飞一起责备它:“大娘(老狼),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呢?”
大灰狼气得发抖,用爪子猛拍床头:“这个死孩子有什么好,你们这么偏向他!该死的小人参一出生就跑得不见踪影,还吃鸡!谁知道下一步吃不吃人!”
大灰狼话音未落,一个火红色的小身影就从门口飞扑进来。“吾的人参哇——”头上长草的小婴儿突然停止了哭泣,捏紧小拳头,一拳将飞扑过来的小
狐狸打飞出去。小狐狸嗷嗷叫着,消失在对面的客厅里。“早在化作人形之前我就想这么干了!啰唆狐狸!”婴儿得意地晃晃肉
肉的小拳头,说。盘狁守和王飞呆住了。“我早就说过这死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灰狼一爪将婴儿拍到了床
上。那胖婴儿又开始号叫。盘狁守努力阻挡想要掐死那孩子的大灰狼,那孩子一边号哭,一边趁机
爬到了王飞的腹部,仿佛很爽似的趴在那里,也不叫了。
盘狁守抱着大灰狼的粗脖子把它按在床上,注意到房间里突然降临的寂静,回头一看,孩子用胖得像轮胎一样的小胳膊小腿扒在王飞的肚子上,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纯真笑容。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王飞。”盘狁守说。大灰狼嘿嘿笑:“什么喜欢王飞,他喜欢的是王飞身体里的那两条虫子。”王飞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流口水的小家伙,心里不期然地出现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人参和蜜蜂……人参又没开花,那蜜蜂也还只是虫子,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王飞轻声问。
大灰狼用力从盘狁守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抖抖身上松软的毛,说:“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有一些身为共生生物的本能亲善,在成为妖怪以后,这种亲善会变得更加强烈,结果……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王飞愣了一下,又问:“那我……我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觉得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呢?以前它还种在土里的时候我可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灰狼说:“那是当然的,因为那个时候它还没有长成完全体。而你现
在身体里有虫子的激素,它让你对这些小虫子的感觉感同身受。”王飞终于明白了,原来不管怎样,倒霉的都是他,而始作俑者都是那两
条小小的虫子!一个暗红的身影又从黑暗的客厅冲了进来。“吾的人参哇——”大灰狼及时跳到门口,一爪子将小狐狸又拍回了客厅,然后迅速施了一
个禁锢术,用后爪把门“咣当”关上。
“这下就好了。”大灰狼得意扬扬地拍拍爪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跳到床上,“哎呀,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继续睡吧,那死孩子爱睡在那里就让他睡……”
“大娘!”盘狁守叫。大灰狼回头,只见盘狁守正背对着它坐在行军床上,双手很用力地按住被捆得结实的王飞,那个小人参娃娃也醒了过来,很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大灰狼跳下床,注意到王飞的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咦?”盘狁守紧紧按住咬紧牙关、全身颤抖的王飞,道:“大娘!快!好像开始了!”大灰狼张着大嘴,“啊”了一声:“什么!不是说一定要念过咒语才有
效吗?”盘狁守说:“你又没有念咒,这么早就出来会不会有问题啊!”“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产婆!”他们这边手足无措,小狐狸晃着尾巴,迈开四条小细腿走了进来,对大
灰狼冷笑:“汝之咒语已然生效,汝竟不知?”大灰狼愤怒地看着它。小狐狸也不理,继续说道:“昨日晚间,汝间断试念咒语,多数皆错,
仅有一次正确,定是此次咒语生效时间已到才会如此。”大灰狼想去扑它,却被它灵活地躲开了。大灰狼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怒道:“就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之前怎
么不见你说!”小狐狸奸笑:“吾百多年前便曾听某妖念过此咒,只因吾之记性较差,之前确未听出。”
那么长的咒语,对它不熟悉的话不可能分辨出大灰狼究竟念得对不对,
它分明就是在推脱责任——或者说是故意的!大灰狼冲它用力龇牙,它装作看不见,一转头发现了人参娃娃,撒开四
腿扑了过去。“吾的人参哇——”小人参娃娃跳起来扑中小狐狸,一白一红两个小身体翻滚着又去了黑暗
的客厅,只听客厅里一片杂乱的殴打声、咒骂声,声声不绝。
不过多数咒骂声还是小人参娃娃的:“我让你念叨!我让你念叨!我让你话多!我让你得意!我让你摸来摸去!我让你叫我儿子!我让你叫我养子……”
盘狁守冷汗,这小人参娃娃……明明长得那么粉嫩可爱,为人倒是够记仇爱报复的……大灰狼“砰”的一声把门摔上,回头用嘴叼了书,和盘狁守一左一右待
在王飞身边。王飞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牛皮绳都一根根绷紧,快要捆不住他了。大灰狼把嘴里的书放在床上,用爪子在上面哗啦啦地猛翻,终于找到一
页停了下来。“嗯,再接下来这个是……哦西卡把扩托叫一住可可的啊发啊……”它
抬头对盘狁守说,“手!手!”盘狁守立刻将脱掉手套的左手放在王飞的额头上。王飞全身猛地一震,停止了颤抖,全身放松,紧闭了双目的脸上紧绷的
表情也逐渐放松。大灰狼继续念:“所一字点要几蛙拉卡……该死,好像不是这么念
的……所卡叫一字点瓦几拉……好像也不对……”“大娘……”“等一下,这玩意儿我看不太懂……”“大娘!”连盘狁守都惊叫起来,那说明事情一定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大灰狼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很恐怖的场景——王飞的腹部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内部的血肉和脏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却没有流血,翻开的白肉中甚至没有渗血。大灰狼脑袋上挂下了一片黑线:“呀……完了!”
它说的“完了”并不是指王飞身体上的那道开口,而是开口内什么都没有!是的,除了王飞身体里应该有的器官之外,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两条应该在那个部位的蜾蠃幼虫不见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大灰狼一边说一边就要拿爪子去抓王飞
的腹腔,盘狁守赶紧拉住它。“大娘你干什么!你这样做他会感染的!”“不会的!”大灰狼不耐烦地说,“这个咒语就是要剔除原本不应该在
他体内的一切异物,就算我伸进去了,我身上携带的病毒啊细菌啊之类的东西也不会被留下!”盘狁守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看着大灰狼的爪子在王飞的脏腑中一通胡乱翻搅。盘狁守看着王飞的脸,心想幸亏他刚才就昏过去了,要是现在醒着看见
大灰狼翻自己的内脏,就算是已经“生”过很多小虫子的他也会当场崩溃吧。大灰狼乱搅了一番,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两条小虫子就是不见了!“怎么可能!”大灰狼再次对月嚎叫。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将小虫子们剖腹取出,这个小手术对
大灰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没有了母体的呼唤,小虫子们根本不可能待在原地任他们取,一开腹就会逃之夭夭——毕竟是寄生虫嘛。而且许多咒语不能在太幼小的妖怪身上使用,没有咒语,大灰狼定不住它们。
大灰狼找的这个咒语,是能在剖腹的同时定住小妖怪们,并且将它们安全取出,它只顾着念那个麻烦的咒语,根本就没想过万一小虫子们在他念咒之前就已经不在原地了怎么办。
难道它们早一步已经离开了王飞的肚子?不在他腹部的话……难道在他的其他部位?!
可是这个咒语有限制,使用一次以后,就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使用第二次,也就是说,使用第二次的时候就会失效!即便再一次知道了小虫子们的位置,也无法再对王飞使用这个咒语,更别说要是下一次小虫子们又跑了的话……
难道他们只能冷冻王飞,等着小虫子们的父母亲来救了吗?不……只是父亲也不行,那只笨熊连自己老婆是谁都分不清……大灰狼和盘狁守都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没有办法了……”大灰狼垂头丧气地说,“冷冻吧……”盘狁守只是人类,连大灰狼都没有办法了,他还能怎样呢?“只能冷冻了吗……啊,冷冻什么的后面再说,先合上伤口,先合上伤
口!”大灰狼无力地伸出一只爪子,按在裂口的起始处,轻轻地往下滑,腹部
大张的裂口在它的爪下缓缓合拢,不留一点痕迹。盘狁守也将左手从王飞的额头上拿开。“那现在怎么办,要是冷冻的话,我怎么跟他父母和公司解释?要是一
直找不到果洛沐英的话,我又怎么跟王飞解释?”大灰狼表情很奇怪,如同神游物外一般看着王飞的腹部。“大娘?”大灰狼终于回神,说:“真奇怪呀……”“怎么了?”“我刚才给他合上伤口的时候,好像看见他的胃在蠕动。”“那当然了,正常人的胃肯定会蠕动的。”“但是他的胃蠕动得有点不太正常……”他们两个正说话,突然见王飞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怪异的咕
噜声,全身在牛皮绳的束缚下拼命扭动。“王飞?”“不好!快给他解开!”大灰狼一声令下,盘狁守在床下拉了几把,牛皮绳哗哗松开。大灰狼顺手从盘狁守的床下拉了一个盆子出来,王飞在床上一个翻身,
正对着那个盆子呕吐起来。
不过他呕了半天都只呕出一些水,没有什么东西出来,但他似乎还是很
痛苦,继续对着盆子猛烈地干呕。“大娘?!他怎么了?”“这个……难道是……”王飞呕得就像马上会死掉一样,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似乎要窒息
而死了,看着就很吓人。可是在这个时候,盘狁守和大灰狼根本束手无策——在这个重要的时候,他们能怎样呢?
王飞干呕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他的嘴里出现了一个东西……先是白生生的小虫子蠕动着出来,似乎用那双几乎不存在的小眼睛审视周遭的环境,然后又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
大灰狼大叫一声:“快给我出来!”它跳上王飞的背,用自己的大肥屁
股狠狠地压了上去。王飞猛地将那条虫子吐了出来。然后又是一条虫子。两条白生生、软趴趴、有王飞的胳膊一半粗细的虫子掉落在盆子里,哼
哼唧唧地扭动着。“原来在他的胃里。”大灰狼跳下他的背,恍然大悟地说。盘狁守可没空去感叹那个,马上端起盆子冲到卫生间,用温水将两条白
生生、软绵绵、肉乎乎的娇嫩的肉虫子冲干净,又冲回房间,用两块水婉准
备的毛巾将虫子像包小孩一样裹起来。“反了……反了……”王飞无力地说。“什么反了?”盘狁守莫名其妙。“头和尾……”盘狁守终于明白了,马上把包裹打开,将两条小虫子头尾掉了个个,又
包了起来。这两条小肉虫的头和尾根本没什么区别,王飞是怎么知道的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亲的奇迹”?盘狁守好奇地想。把小肉虫放在床上,盘狁守、大灰狼和王飞许久都没动,只是看着那两
条虫子。过了很长的时间以后。“怎么没变化?”大灰狼不耐烦地说。
“也许等一等……”盘狁守说。
“你们说等什么?”王飞问。盘狁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这两条小虫子马上就要变了……”王飞看着那两条哼哼唧唧的小虫子,看着它们露在毛巾外面的部分,忍
不住想,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漂亮啊,晶莹剔透的……他已经完全把它们不是人的事情给忘了。王飞正这么无法控制地幸福地想着,那两条小虫子在他的视线中开始逐
渐变形,就在他的眼前,神奇地化作两个婴儿,婴儿们撇了撇嘴,号啕大哭起来。客厅里,对小狐狸的袭击已经告一段落,光屁股的人参娃娃欢快地蹦跳着,跑到了盘狁守的房间,正赶上婴儿们哭得声音尖厉刺耳的时候。
不过人参娃娃并不在意那些,他终于在没有任何隔挡的情况下见到了他本能地喜欢的蜾蠃幼虫……婴儿,他完全没有在意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声,高兴地跳上了床。
“香香——”人参娃娃大叫着张开肉乎乎的胳膊,眼看就要压在两个婴儿身上。人参娃娃的身体可比虫子婴儿大多了,至少也是三四岁的小孩和一两个月的小孩的区别,这么压上去还不要了两条小虫子的命?王飞大叫了一声就要去救那两个小虫子婴儿,但他的速度怎么比得上人
参娃娃,只见那泰山压顶的小胖身体马上就要行凶成功……所有人和妖怪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小婴儿猛地挣脱了他们的毛巾襁褓,一边一个,攀上了人参娃娃的
胳膊,狠狠咬住了那双肉肉的小胖胳膊。人参娃娃号叫,惨叫,尖叫,却怎么也甩不开他们。原应该是被害者的瞬间成了行凶者,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王飞忍住喉咙里的不适感,爬下他的行军床,一只手一个,将小虫子婴
儿们从人参娃娃身上扯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对“生”自己的人有天生的感应,小虫子们乖乖地松了
口,回身,光溜溜地攀爬在王飞的脖子上。“爸爸!爸爸!”两个虫子宝宝——一男一女——欢快地叫。看起来只有一两个月的小家伙——其实是刚出生的妖怪——叫王飞爸
爸,还是很恐怖的。盘狁守想。
王飞看起来却是欣喜非常,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之后,终于见到了从自己身体里“生”(吐)出来的小肉虫,那种成就感,那种幸福感,是虫子们还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的。
他幸福地抱着两个小猪一样的虫子婴儿,对盘狁守说:“盘哥!我要收
养他们!”盘狁守大惊:“咦?”“不行吗?”盘狁守结巴:“那……那也不是不行……”大灰狼插嘴:“它们可是妖怪!”这是郑重提醒。王飞坚定地说:“我不在乎!”“他们不是你的孩子!”盘狁守说。“那又有什么关系!”王飞的神情不变。大灰狼说:“你之所以这么喜欢它们,是因为它们在你身体里释放了特
殊的激素!”“我不在乎!”王飞严正申明。盘狁守和大灰狼都不说话了。他们还能怎么说呢?现在的王飞完全被一
种圣母般的光芒环绕着,他们想说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曾被小虫子们凶狠地咬住的人参娃娃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不知道是小婴儿们咬得不狠还是它自愈能力超强,等回过神来,一见虫子们回到了王飞怀里,它也一把抱住了王飞的大腿。
“爸爸!”人参娃娃欢快地叫。王飞顿时石化了。“我没有要连你一起养!”王飞尖叫。人参娃娃根本不在乎,他看着王飞怀里的小虫子,口水滴答掉在地上,
嘴里喊:“爸爸!爸爸!爸爸……”王飞拼命后退,人参娃娃就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狐狸从客厅慢慢爬到盘狁守房间,当它看见挂在王
飞身上的人参娃娃时,眼睛再次亮起了无比闪耀的光芒。“吾的儿子!”小狐狸飞身而上,抱住人参娃娃娇嫩的小短腿,也挂在下面。王飞哇哇大叫。
大灰狼见他们闹得有趣,也飞身扑了上去:“狐狸尾巴!”
可惜它不是小狐狸,也不是人参娃娃,跟那两个小虫娃娃也差了
十万八千里,所以当它扑上去的时候就不是挂在王飞身上了……盘狁守只听见几声嗷嗷的惨叫,一切的混乱都被大灰狼压在了身下,只
有一只娇嫩的小手和王飞那两只颤抖的手露在银灰色的毛外。“救命啊……”王飞呻吟。妖怪们也在大灰狼厚实的毛里叽哩哇啦地叫唤。盘狁守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想想明天自个儿还要上班呢,又想到他
已经替王飞请了一天的假,再想到那几只妖怪根本就没有工作,于是拎起毛
毯,毫不留情地离开自己的房间,再次把自己关到了客厅里。“今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催眠自己。与妖怪打交道的人类,抛开一切烦恼,暂时做只鸵鸟的小小特技还是要
有的。没有过多长时间,盘狁守就睡着了。不管什么事情,明天再去烦恼吧!说实话,在某些时候,逃避才是活下去的技巧!
“又有几个失踪了。”七曲蛇君用尾巴卷起茶杯,喝了一口,说。玉红云蛛稍微旋转了一下身下的办公椅,转头望着落地窗外一片平和的
人类世界。“还是没有反应?”她问。“没有。所以有九成的可能,不是妖怪干的。”玉红云蛛十五根纤细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您觉得是否应该向妖怪界禀报?”七曲蛇君问。“不。”玉红云蛛坚定地回答。七曲蛇君没有眉毛的额头蹙在了一起。玉红云蛛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了头看向窗外。“他们只是失踪,妖怪界的身份监控系统也没有变动,说明他们还活
着。在人间的守护者们就可以处理。”
“你是说……他。”七曲蛇君的尾巴松开了茶杯,杯子和桌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杯中的茶水洒到了映着他脸庞的明亮桌面上,“你是怎么回事,在人间待得太久了吗?”
玉红云蛛低下了头:“我认为,这件事一定能圆满解决。”“你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他质问。只有指甲盖大的小蜘蛛们从桌子旁边拖着抹布跑过来,将桌上的茶水擦
干净,又奔回原来的位置。玉红云蛛看着那些小蜘蛛,轻轻地说:“……对不起,我的记性不是太
好。”七曲蛇君叹了口气。“好……”他说,“你是上司,你说了算。”
玉红云蛛看着落地窗外如蚂蚁般繁忙的人类,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盘狁守家不远处的一个楼盘似乎住进了新人,晚上足足有一个小时都在不停地放炮。天逐渐热起来,工作了一天,累得半死的盘狁守本来就已经够烦躁的了,那噼里啪啦的炮声响个没完……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哇!
他很不高兴地用力抚摩着大灰狼的毛,大灰狼刚开始还是蛮舒服的,很享受地闭着眼睛,不过如此舒服的情况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他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连它也哇哇大叫起来。
“小盘子你就算对大娘有什么意见也不能这么报复呀!轻一点!轻一点!”盘狁守松开了拽它毛的手指,在它的脑袋上揉弄,它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城市里的禁放令真是没什么作用!”盘狁守面色不变,但语气明显不
好了,“放了这么长时间的鞭炮,居然连个去管管的人都没有。”正好水婉从客厅出来,听到他说的话,接道:“不是没有人管,是没有人敢管。”盘狁守很惊讶地啊了一声,连大灰狼也睁开了眼睛:“难道是什么大官在这儿扰民?”
水婉笑道:“哎呀,你工作忙,也不知道这最近发生的事儿。那个放炮的楼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每天晚上就这个时候,搬进去的人都会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多人都不愿意往里住,住进去的人也吓得搬出来,看起来是闹鬼啦。他们找了个大仙,大仙说只要在这个时候放上一个小时的炮,那玩意儿就不会再闹了。”
作为盘家的人,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妖怪,但鬼是从来没见过的。人类总
是对那些自己始终见不到的东西更感兴趣,也难怪他们对这种事好奇。盘狁守果然就好奇起来了:“真的?确定是闹鬼了?”老盘子听见这个话题,人还在客厅里就急急忙忙地参与了讨论:“什么
闹鬼,我看是人闹的。肯定有人用什么办法放那些鬼哭狼嚎的音乐……”水婉不服气:“有人放?那为什么一进楼就能听到,一出来就听不到了?”“那是因为声音传导的问题,按照我的思路……”“声音又不按照你的思路走。”“我在跟你解释原理。”“不要说那些歪理,我们就说那里闹鬼的话……”
“没有闹鬼。”
“有。”
“没有。”
“有。”
……
盘狁守无视了父母不紧不慢的争论,抚弄着大灰狼手感极好的毛,说:
“睡觉吧。”大灰狼嘿嘿笑了:“你不关心?”“我累死了!”盘狁守无力地说,“又没有死人,那种小事管它干吗。”大灰狼连连点头:“有道理!管它干吗!”“给我的耳朵加个封印。”他低声说,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大灰狼抬起上身,用两只前爪按住盘狁守的耳朵。他的耳朵发出了一阵
模糊的光芒,等光芒缓缓消逝,大灰狼收回爪子,叼起他手中的书,放到书
桌上,又伸爪子关掉了台灯。“好好睡吧。”它说,然后卧倒在他身边。盘狁守在静谧的梦中感受着大灰狼软软的毛,睡得安心而舒适。
第二天,当盘狁守醒过来的时候,大灰狼已经不见了,只在他的床上留
下了几撮银灰色的毛。像这样早上一醒来就发现它不见踪影这种事,对盘狁守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他试了试听力,看来大灰狼已经帮他把耳朵上的封印解开了,今天上班
不成问题。
于是他也没想要去找大灰狼,而是很放心地收拾了床铺,将大灰狼的毛放到床下一只盒子里——这是水婉教他的,大娘的毛看起来漂亮又暖和,收集多了没准儿能做件毛衣呢?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这么想,虽然这么想也很正常,而且他从来没让大灰狼知道过——然后去上班了。
又过了好几天,他依然没有见到大灰狼的身影。不过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大灰狼嘛,只有在他小的时候才经常见它在自己周围晃,他长大了以后,几个月见不到它也是常有的事。
不久后,他却接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的电话。“盘哥!我老爹不见了!”魏天师的声音大得直刺耳膜,盘狁守不得不把手机拿得远一些。
“你老爹不是每天都不见踪影吗?”盘狁守很不解地问。不能怪盘狁守
这么想,魏天师那个鹰老爹和正常老爹不一样,虽然每天都死死地跟在儿子身边,却总是隐身让他看不见,据说是要锻炼儿子,不要让他太黏自己——魏天师则认为,这完全是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
“我今天摔了一跤!”魏天师依然很大声地嚷嚷。“那和你老爹有什么关系?”魏天师好像愤怒于盘狁守的迟钝,声音更大了:“大哥!我摔倒了!它
居然没出现!”
在独目神鹰还没有说出魏天师是它儿子之前,它也是一直暗中守护在儿子身边,那个时候就算儿子踉跄一下,它都会用法力把儿子护住。在魏天师这么多年的成长过程中,除了上次的扭伤事件之外,可以说连根刺都没扎到过他。
在宣布了两人的父子关系之后,那个妖怪就更过分了,他有时候不小心被烫到、被鱼刺卡到、被雨淋到……它都会跳出来保护他,被众目睽睽地围观以至于恼羞成怒的他不知跟它发了多少回脾气,跳了多少回脚都没用。
而这次,魏天师追公交车的时候摔了个大马趴,摔得鼻青脸肿,门牙都
快磕掉了,独目神鹰却没出现!盘狁守终于醒悟过来。“你老爹不见了。”“我刚才就跟你说了!”但是跟他说也没用哇,他又不是妖怪,怎么帮忙找那妖怪?大灰狼这几
天又不在……对了,大灰狼也不在。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它们是去办什么事情了吧?”上次气猫的事情不也是,大灰狼和黑鹰
护送气猫们去妖怪界注册,也是好久都没回来,魏天师就是那个时候扭到了脚,还害得盘狁守被黑鹰不由分说地骂了一顿。“不是那么回事!”魏天师叫,“只要他离开就一定会告诉我!那个老
变态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走的!”盘狁守无语:“老变态……你这么叫你老爹没关系吗?”魏天师断然道:“称呼不是重点!现在是那家伙不见了!”“好吧,好吧……”盘狁守说,“我找个妖怪帮你问一下。”
“你们家那个无所不知的老妖怪呢?”
盘狁守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大灰狼。这孩子说话还真是欠揍啊,幸
亏大娘不在这儿,不然非把他揍得连他老爹也认不出来。“他不在,不过我可以找别的妖怪。”魏天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道:“有个事情很奇怪……”“怎么?”“我觉得最近好像妖怪的活动变少了。”盘狁守愣了一下,妖怪活动变少?“你怎么知道妖怪的活动变少了?”“因为最近生意很少啊。自从我脱离了师父那个老古板之后……”电
话里传来某人呜哩哇啦的抗议声,不过很快就安静了,“我的生意真是蒸蒸日上!可是最近很奇怪,生意变得越来越少,有些客人已经预约好了要去除妖,后来却打电话取消,说是没事儿了。即便是没有取消的预约,我们去了以后也都是些弱小的妖怪,甚至有不少都是客人大惊小怪造成的。所以你说,妖怪的活动是不是变少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妖怪不像人类,除了特殊的情况之外,它们不会隐藏自己的行踪,
如果活动少,不会是妖怪突然就乖起来了,而是妖怪变少了。也就是说,很多妖怪都不见了。“不过……”盘狁守又说,“有时候妖怪界会出现一些新的妖怪,或者
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所有妖怪会被紧急召回,就像上次流星雨的时候都被召回去照顾新生妖怪,也许是这么回事?”说起新生妖怪……这么说,在发生气猫那件事时,小狐狸之所以没有应
妖怪界召唤回去,也许就是为了照顾即将成妖的人参娃娃?“就算有那么着急,他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呀。”魏天师说。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了……“你等等吧,我问完以后马上就给你回复。”“好!”盘狁守将手机揣进裤兜,拿起手电,去了自家后院。天色已经很晚,厨房的灯也没有亮,没有任何照明的后院在手电微弱
的照射下显得鬼气森森。盘狁守很喜欢这种氛围,这总让他想起恐怖片里鬼怪即将出现的片段,而这种超现实版的鬼故事对他来说永远是那么遥不可及——人类往往对遥不可及的东西才会产生憧憬。
他用手电在后院照射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到今天值班的妖怪。这真是
很奇怪的情景,因为妖怪们每次值班都一定会在比较显眼的地方,而且发现他的时候肯定会跟他搭话,像这样找了一圈也没有人理他的情况还真没有出现过。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龙子追杀他的时候是个例外,不想和祥瑞真龙这种珍稀妖怪正面冲突的妖怪都躲起来了。他走到老槐树下面,轻轻敲了敲,树上有一群小鸟飞起来,只是晚上太黑,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鸟。盘狁守对着树上叫道:“麻巧在吗?麻巧?我要找麻巧,谁知道它在哪
里?”鸟儿们呼啦啦地飞走又呼啦啦地飞回,却没有谁回答他的问话。他捡起一根木棍,用力在老槐树身上敲了几下,经常在被他们打扰后就
跳出来这样那样叫唤的老槐树精居然没有出现。事情真的越来越奇怪了。他脱下了手套,用左手抚摩老槐树粗糙的树身,左手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妖气,老槐树没有妖气,老槐树精不见了!仔细回想起来,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后院听到什么声音了,后院有
妖怪的时候总是有些奇怪的声音,或大或小,像这样安静的情况以前他完全
没有遇到过。——当然也遇到过一次,还是龙子追杀他的时候。可是这次不同,就算出了什么事,老槐树最多是不现身,本体肯定还是
居住在树身内的,不可能连妖气也一点都感觉不到。难道,这附近出了什么很厉害的道士啊和尚啊,把妖怪们抓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至少也该感觉到妖怪们拼死抵抗时的妖气吧?如此
安安静静地消失……简直就像它们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戴好手套,他用手电照了照后院的南墙。那里是妖怪界的入口,虚空点就在墙上,只要穿过那里,就能到达妖怪界。他走过去,手轻轻地放在墙上,坚如磐石的墙壁上出现了细细的波纹,将他的手掌吞噬了。他收回手,墙壁又恢复了正常。虚空点还在,妖怪们肯定还在。他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十分无聊,难道二十几年和妖怪一起的生活完全都是梦境吗?进了屋子,他关闭了手电,灯泡里的钨丝慢慢从亮到暗。
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出事?”水婉和老盘子都笑起来,“怎么可能出事呢?它们可是妖怪啊。可能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它们处理吧。别说那些啦,来一起看看这部电视剧,很有意思……”
盘狁守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在自己老爹老娘看来肯定是没有意义的,他
们那种盲目乐观的情绪他恐怕永远也学不会。他最多学个面瘫表情罢了。晚上躺在床上,他忽然想起了强行跟着王飞回家的小狐狸,随即给王飞
打了个电话。王飞在那头也很惊讶:“什么?它没有回去?”什么叫没有回去?盘狁守有点奇怪。这段时间有点其他的事,他忙得都
没空和王飞联系,也不知道王飞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飞在电话里说了半天,盘狁守才了解到那天王飞带着一群孩子和一只狐狸回家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当王飞抱着两个孩子附带一棵人参以及一只红毛狐狸回家的时
候,差点让他爹妈给活活打死。对于这一点,盘狁守和大灰狼的评语是:“纯粹活该。”本来人类就没有必要养妖怪的孩子,妖怪界自然有抚养弃婴孤儿的机
构,比人类的相应机构还要健全。
可是王飞也不知道是被激素搅昏了头还是真的被那两个小妖怪迷住了,死也要收养那两个小恶魔——从那两个家伙咬住人参娃娃的事情就看得出来,它俩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要说王飞其实也可以想点别的借口,找不到借口的话可以跟盘狁守和他家的妖怪们商量啊,结果王飞别说商量,连借口的事情都没想,只顾着和那两个小家伙玩,他们还以为王飞早已胸有成竹了呢。直至王飞回了家,见到父母大惊失色的表情,他这才想起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这三个是哪来的孩子!”王飞的妈妈尖叫。三个?对呀,还有一个人参娃娃呢……王飞冷汗。“这两个是我的孩子……”他指指两个包在襁褓里的小虫子婴儿,然后
点了一下人参娃娃的脑袋,“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心想这样也不算说谎吧。
“这只狐狸是怎么回事!”王飞的爸爸怒吼。王飞继续说:“这个……我到盘哥家去玩,回来的时候遇到它,它就跟着我回……”王飞的妈妈又尖叫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叫你的孩子!什么叫不知道!这么多孩子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把孩子们和狐狸放在一起!”
是啊,怎么能把狐狸跟孩子们放在一起……刚开始小狐狸要跟着他回家的时候就被他严词拒绝过了,但最后一点作用也没有,小狐狸简直是黏在人参娃娃身上来的。
盘狁守当时很无奈地问:“真不明白……你之前不是说那人参是送给我们的吗?既然喜欢成这样,干吗送给我们?”小狐狸振振有词:“送参之事乃是小生一族长老所定,然此参乃小生之宝,二者并无冲突。”是啊,并无冲突,虽然礼物是送给别人的,但东西是自己的,所以礼物的主人应该跟着礼物走……当然这一点没法儿跟老娘解释,可怜的王飞紧靠身后的墙壁,汗都快在墙上浸出一个人的形状来了:“妈,你冷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小狐狸也被他妈妈的尖叫吓到了,拖着人参娃娃缩在角落里。人参娃娃在它的脑袋上咬了一口又一口。小虫子婴儿们原本是蜾蠃,听力不太好,小手都在襁褓外挥舞着,照样
笑得很开心。王飞的妈妈飞扑过去,随手将小狐狸推开,拽住了儿子的脖领子。“你说……”她放低了声音,有点可怕地瞪着眼睛,“这三个孩子……
是不是你和不同的女人生的!现在摆不平了!她们就把孩子们扔到你这里来!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王飞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辩解:“不是……喀喀……不是的,妈,你听我说……”
“这三个孩子都不一样大!”在王飞爸爸的劝阻下,她依然掐着儿子的脖子不放,“不要跟我说什么三胞胎之类的事!至少也是两个女人生的!是不是!你给我说实话!妈妈不会生气的!”
王飞心想:你现在不是正在大发雷霆吗?“这个……你听我说啊!”他大叫一声,他激动过度的老娘终于停止了
在他耳边嚷嚷,“我的意思是,这两个小的是我的孩子!那个大的我是在路边捡的!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这孩子可怜地躺在路边!和这只狐狸一起!你说我不抱他回来,他该多可怜。”
他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手中护着的孩子也放开了。
她低头看着那两个白皙肥嫩的小家伙,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脸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一只手抱住一个,在他们的小嫩脸上轮番揉搓:“我的孙子!”
然后看看在小狐狸爪下吸手指装纯的人参娃娃,她又一把抱住,同样在小脸上揉搓:“我的孙子!”王飞冷汗如注。他知道老娘一直盼望有个孙子,没想到这么盼望……万一她知道这三个孩子哪一个都跟他没关系……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王飞妈妈激动完了,单手拎起纯洁地眨着大眼睛指望她收留的小狐狸,
“咻”的一声扔到了门外,关门,落锁。“把孩子和动物一起养不好,会得传染病的。”她严肃地说。可怜的小狐狸在门外猛挠门,王飞的妈妈不为所动。没有办法,作为母亲,对自己孩子无益的东西,必须学会舍弃呀!“好啦,现在说实话吧,孩子的妈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靠
在门上,语气很确定,就好像她儿子明天就会结婚了一样。“怎么可能,孩子的妈有老公……”话没说完,他赶紧捂住嘴,可惜已
经晚了。“孩子的妈——有老公!”王飞的妈又尖叫起来,这回连他爹也尖叫了。我死定了……王飞心想,我今天一定会死得很惨。也许正因为十分痛苦,他觉得那天似乎变得特别特别漫长,哪有闲心去
管别人的事。而当他在父亲的棍棒和母亲的眼泪中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可信的“关于孩子他妈和他是怎么一回事”的理由之后,他才有空闲和心情去瞧瞧被关在门外的小狐狸。
不过,小狐狸不见了。小狐狸大概回盘家了吧,他想。然而他忘了,小狐狸又不是单纯的狐狸,它是妖怪,仅仅是被关在门
外,怎么可能就没有办法进来,继而放弃了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