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大的一座城市,白天人来人往,晚上灯火通明,就算真有黑店存在,也不会选在这么现眼的地方的。”唐小鸢不以为然,心里暗暗嘀咕:何况,如果这里真是黑店,那么这个设定未免也太不合逻辑了。
“那也不行呀,我们还是应该赶快去报官才是。”高长芥急急忙忙地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唐小鸢愣了一下,在他身后略略提高声量,问:“大半夜的,衙门也会开门吗,难道这里的衙差们都不休息的呀?”
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现代警局晚上是一定有人值班的,但是高长芥的脚步总算停下了:“是呀,衙门晚上是不会有人的。”他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而且,如果我真的惊动了他们,恐怕没等禀明案情,就会先被打一顿了。”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年代的衙门似乎黑暗得很。
唐小鸢若有所思,总算转变思绪。“两个黑衣人,不知是什么人,为什么……”她喃喃自语,话音未落,忽然心头一颤,慌忙闪进小释的房间。
她真是笨,居然把小释给忘了。
她想错了,房间里,那个孩子居然睡得很熟,没有分毫被吵醒的迹象,唐小鸢坐在他的身边,伸手认真探了探小释的鼻息与脉搏,手指上的橡胶指套没有任何变化,她想,应该是没有任何异象,因为如果小释的身体出现了什么不适,指套应该会发冷变凉才对。
高长芥停在门口,没有迈进门来,好像随时准备出发一样,小声地问:“唐兄,你那位弟弟有没有怎么样,是否需要我去找大夫?”
“不必了,他睡得很熟,没有大碍。”唐小鸢回头看了他一眼。
“睡得很熟吗?唐兄可要查看清楚,”高长芥念念叨叨地提醒她,“我听说,江湖上身手矫捷的盗贼,常常会在入侵的人家使用一种十分厉害的迷药,这种迷药就会让人沉睡不醒,便于歹徒进行偷窃行为。”
“小释还只是个孩子,他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盗贼哪有这么蠢笨的?”唐小鸢懒得听他唠叨,松了口气,又在小释的房间里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谁知刚刚关紧房门,窗纸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却透出光来,唐小鸢一怔,低下头,蹲下身子,仔细地往地上搜寻,不过片刻,唐小鸢便在自己的房门外找到了一支迷香与几根两寸多长的金针,仔细地看看,她自己房间的窗纸上也有迷香灼出的小指大小的小孔。
“迷药、暗器,我真是疏忽,好在并不是冲着小释来的,要是他出点什么事,我可没法子跟那个谁交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唐小鸢俯看金针,后知后觉,冷汗从后背涔涔地淌下来,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便被纸团硌到了手心。
她差点忘记自己捡到的这个纸团了。高长芥莫名其妙地站在她的身后,困惑不解的样子,唐小鸢展开了纸团,纸条上面只记载了一些寻常的货物,比如木材与玉器,但在纸条的右下角却有一个记号,是一个用红色朱砂绘制的酒瓶倒酒的记号。
唐小鸢站在廊顶的灯笼下,细细查看字条,高长芥终于按讷不住地凑过来,片刻后,他看清了唐小鸢手里的纸条,于是惊讶地出声:“绿蚁山庄!”
“什么?”唐小鸢惊异于他肯定的语气,反问,“你,居然听说过绿蚁山庄?”唐小鸢还记得,绿蚁山庄就是她这趟托镖人所要求的目的地,也就是托镖的戒指即将被送去的地方。
高长芥神色坦然,倒是对唐小鸢的反应有点困惑不解。
唐小鸢看他面色保持不变,心里有点奇怪起来,语气冷了一些,问:“公子自称是初次离家,居然会清楚位于几百里外的云守城的事情?”
“那是因为,绿蚁山庄是远近皆知的大善庄。”高长芥小心地接过她举高在头顶的纸条,仔细看了看那个酒瓶倒酒的标记,“两年前,我家乡的村子里遭逢了大旱,农家几乎颗粒无收,后来来了一帮人,送来了粮食与银两,才帮助村子里的人渡过一劫。”
唐小鸢猜测:“这些人,难道就是……”
高长芥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里还残留着钦佩的意思:“他们自称是云守城的绿蚁山庄的人,每一个人的衣袖上都绣了这样的图样。有一句诗说,绿蚁新醅酒,这个图样大约是源于此,故而小生记得。”
“原来如此,原来这个所谓的绿蚁山庄还是个令百姓信服的地方。看来我的托镖人孙女所在的地方,还挺让人期待的。”
唐小鸢困惑不已:“不过,这么说起来,,我与绿蚁山庄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有瓜葛,莫非……”她停下话头,返身准备进屋,高长芥依然跟着她。
她回头莫名其妙地看向书生。高长芥的目光居然有些奇怪,盯着她呆呆地看了半天,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
唐小鸢奇怪地问:“公子,你还不回房?”她差点忘了装出那种低沉的男子声音,好在书生没有露出任何怀疑的目光。
他只是回过神,不安地搓了搓手,嗫嚅地问:“那些黑衣人,不知是否会去而复返?”
唐小鸢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原来你还是不能安心呀,我差点疏忽了,我已答应了保护你。”她看他讪讪地点头,想了想,安慰地说:“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人闯入了,咱们现在已经警惕起来了,来人不会笨到再闯一次,否则被抓到他可就吃了大亏了。公子大可放心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到时候,该报警,哦,该报案还是自行解决,咱么你可以仔细商量。”
月光洒下,照亮了书生惴惴不安的脸,他似乎仍然觉得心惊胆战,但听了唐小鸢的话,终究不再多问,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唐小鸢走进自己的房里,关好门窗,松了口气,这才重新点上了蜡烛——上一支蜡烛已经燃烧殆尽,灯火即将熄灭,她拨了拨新蜡烛的灯芯,却因为今天晚上的变故无法安然地入睡了,一时间,种种的怀疑涌上心头。
那两个黑衣人是为什么而来?如果只是图财害命,在这个幻境当中,她唐小鸢和小释可从来不是有钱人,如果对方是接受了神秘人的命令前来杀人害命,那他们也未免太不小心,既然手里握着银针和迷香,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地取她性命的。怎么反而会弄出那样大的动静,莫非,来的是新手,或者是因为两个人临时起了争执?
如果目标锁定了是她,那么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确定了她的位置,算起来,天虽然已经很晚,但他们实在没有时间将所有的客人通通筛选一遍,如果那两个黑衣人提前查看了客栈里客人们的记档,那么他们应该直截了当地冲她,冲她唐小鸢而来,为什么又会偷偷地摸进小释的房间,或许,小释的身上,也有秘密?是他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还是他有意隐瞒她的秘密?
不,不会的,小释不可能骗她,她应该是小释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才是,否则,他在枫山市的医院里沉默了那么久,不会一见到她就拿她当做姐姐来看待,也不会在混乱了记忆的情况下,还牢牢记得自己的名字是小释,毕竟,小释是陆显和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伙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