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查案的正常环节,而是假公济私!
虽然唐九金心里头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敢说,当然也不敢违抗,谁让他手里头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呢?
至于那个所谓的剑器舞,不用段子七特意叮嘱她也会跳得一模一样,毕竟她就只会这一段。
她没有剑,只能徒手比划,大概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或许是她的心理作用,总感觉段子七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越是这么想,她的动作便越是僵硬,当把“剑”指向段子七的时候,她已经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差…差不多了吧……”她近乎哀求地问。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启唇道:“这舞以后别跳了。”
“好。”她答应得特别爽快。
这让段子七还挺意外,他轻轻蹙了下眉头,“不问为什么吗?”
她抿了抿唇,轻声咕哝,“是因为跳得太丑了吗?”
段子七把她拉到跟前,道:“不丑,很好看。”
“真的?”她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嗯。”他笑着点了点头。
她狐疑地皱起眉头,“那大人为何不让我跳了?”
“不想让别人看到。”
“哈…哈哈……”她干笑了数声,试图想要玩笑缓解尴尬,“大人这是想私藏我啊……”
“不可以吗?”
“……”更尴尬了!
“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比方才认真了不少。
这并不是蓄谋已久,只是顺水推舟,可是一旦问出口了,就难免会想要个答案。
“不可以。”唐九金拒绝得无比果断。
他倒是也不觉得意外,但难免还是有些不悦,轻轻蹙了下眉心,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在查案吗?我都已经跳完了,有线索吗?”她试图想把话题拉回正轨。
段子七白了她眼,没好气地哼道:“一支舞而已,能看出什么线索。”
“……”所以,果然是在假公济私啊!
“有刺客是真的吗?”他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留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试图想要判断出她还有没有在撒谎。
“当然!我当时正在和周品说话,他早就认出我了,跟我说了一些我爹的事,那个人就这么突然闯进来,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莫名其妙就抓着我飞出去了,我起初还以为他是被林大夫给吓到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我们俩都觉得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果然,回酒楼的时候就听说周品死了,他们说报了官,说东都府的人很快就到了……”唐九金偷偷瞄了他眼,话音越来越轻,“早知道你这等着我就不逃了……”
段子七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个林月白是怎么回事?”
“啊?”她茫然地眨着眼帘。
“听我娘说,舞是他教你的?”
“对呀……”
“今晚这宴是公主的门客们办的,所以也是他给你安排的?”
唐九金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你别怪林大夫,他压根就不知道情况,我只是跟他说我在家里憋着闷得慌,听闻公主的门客们宴请周将军,想去凑凑热闹,但又不想以段家二小姐的身份去。”
“你还挺护着他。”段子七不阴不阳地哼了句,语气里弥漫着藏也藏不住的酸意。
“这不是不想把无辜的人拖下水嘛。”
“这会你倒是想起不要把无辜的人拖下水了?!”
“唔……”好吧,现在说这话似乎是没什么说服力。
段子七轻轻瞪了她眼,继续问:“方才你说林月白和那个刺客过了几招,他会功夫?”
“都说是刺客了,当然会功夫了。”唐九金用一种活像是看白痴似的目光看着他。
“……我是说林月白!”
“啊,他啊……”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很奇怪是不是?一个大夫居然会功夫,我也问过他,他说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拜过一个街头杂耍的为师,那个人会些拳脚功夫再加上被城卫追多了轻功很不错。”
是非常奇怪!那套说辞段子七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牵强,可当务之急也不是纠结这个人,“先不想这些,你赶紧去给我把这身衣裳换了。”
“……”唐九金一动不动地站着,怔怔地冲着他直眨眼。
“怎么了?”
“大人,你不走我怎么换?”
段子七理直气壮地回道:“去里屋换啊。”
“不是……”她神情纠结地道:“都这时辰了,换了衣裳不是也该睡了么?你在这我也没法睡呀……”
“睡?都死人了你还睡得着?”
“……我不睡他是能复活还是怎么的?”
“不用查凶手的吗!”段子七控制不住溢出低吼。
尽管如此,她仍是一脸的事不关己,“要查啊,可这不该是你这东都府尹的事嘛,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呀?”
“你是忘了自己有重大嫌疑吗?”
“那就更应该避嫌了。”
“……”
感觉到他似乎隐忍了不少怒气随时都要爆发,唐九金识相地调整了态度,“好吧,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验尸!”段子七瞪着她吼道。
“哈?”她略觉惊讶,“不是说我有重大嫌疑吗?这次不用避嫌了?”
“什么嫌疑?你不是一整天都待在府里没出去过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只要知情人都闭上嘴,谁也不知道知道那个舞姬是她,这事也不难办到,她自然是不会蠢到暴露自己,林月白也不可能多嘴,至于那个奚娥,虽然她不清楚林月白和奚娥的关系究竟如何,但奚娥应该也不会想要惹上麻烦,何况对方也未必知道林月白安插进去的那个舞姬到底是谁……总之,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段子七……
在被他逮了个正着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完了,觉得他多半会像之前那样又一次把她铐回东都府。
于是,现在这个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信我?”她满脸不敢置信,就像是活见鬼了一般。
“我早就说过,我从未怀疑过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唐九金不发一言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说心头没有任何悸动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也知道这种悸动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懂得让如何安放。
“不过,我确实怀疑这事跟你脱不了关系。”
这个“不过”反倒让唐九金松了口气,“那说到底你还是怀疑我呗。”
“不是怀疑你,而是怀疑杀了周品和王万元的人都是你引来的。”
“什么意思?”唐九金心头一惊,猛地拧起眉心。
“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当你有点收获的时候,线索就会被掐断,有人不想让你查到真相。”
唐九金思忖了会,还是觉得这不太合理,“说不通啊,若真如此,那我的一举一动那个人都知道,他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如此一来,也就没人追查当年的事了。”
“没人追查并不代表就没人提起了,杀你一个治标不治本,倒不如由着你去查,他或许也不清楚当年的事究竟还有多少人知情,而那些似乎都是朝中要员,总不至于把他们都杀了吧?你刚好能帮他把那些人都找出来,他只需要永远都快你一步就行了。”
“我今晚跟周将军聊了不少,他应该确实不太清楚当年的事,也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你又怎知他对你没有任何隐瞒?”
“……”确实,他一直劝她不要追查下去,甚至连陛下都搬出来了,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并不清楚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又为何坚持觉得她继续追查下去可能会丧命呢?
“先不要乱想,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
“所以只要找出杀害周将军的凶手,那说不定就能验证你的猜测是否准确?”
“嗯,也许吧……”
“你等我!我这就去换衣裳!”
她突然变得干劲十足,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冲进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