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
起风了，窗户被吹得直作响。
陈维皱了皱眉，走到窗边，从窗口看出去刚好能瞧见那一轮已经爬上天际的明月，是轮玄月，云很多，但是不厚，在月亮周围形成了淡淡的月晕，透出的月光很微弱，只够照亮他眼前那点风景，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看得他有些心慌。
他赶紧关上了窗户，把插销插得很紧。
一转身，忽然有张脸映入了他的眼帘，紧贴着他，离得很近，他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心就本能提到了嗓子眼，待细看之后……
面前那道身影穿着一袭白衣，如瀑般的长发披散着，那张惨白的素净的脸分明是美得让人窒息的，可是却让陈维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血液，浑身冰凉，脚底发软，倏地跌坐在了地上。
“公子……”她轻轻地唤了声，软媚入骨的声音，若是换做从前陈维定会把持不住，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这声音是来索命的。
他满脸惊恐，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很快，背就抵住了墙，再也无路可退了，他颤着声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公子……”她缓缓靠近，“我好疼啊……”
“走开！快走开！”他害怕得闭上双眼，双手就像疯了一般在半空胡乱挥舞着。
“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我没有……”
“我好难受啊。”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
“公子，你好好看看我啊……”她抓住了陈维的手，蹲下身，将那双手覆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歪过头，轻轻摩挲着，“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无论是她掌心的温度、还是她脸颊的温度，都透着刺骨的凉意，吓得陈维瑟瑟发抖，他始终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嘴里不断碎念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
“他们不让我投胎。”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他们说，只有杀了我的人亲口承认了，我才能重新转世。”
“……”他紧抿着唇，别过头，额间已经覆满了冷汗。
“公子，你帮帮我吧，我好难受……”她仿佛是在啜泣，“绿莲没有地方可去了，只能一直跟着公子了。”
“不、不要……”他用尽蛮力把手缩了回来，“不要跟着我……”
“都怪我不识抬举，那晚若是愿意同公子欢好便也不会这样了，公子……”绿莲将连凑到他跟前，缓缓启唇，“你还愿意要我吗？往后我可以一直伺候公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她就连吐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不用……不用伺候我……”他想要的是人啊！活生生、有血有肉、胴体温热的女人，而不是女鬼啊！
“可是我走不了……我没法转世……”
“好…好……我承认，是、是我杀的你，我……”他鼓起勇气，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好在面前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并没有他想象中七孔流血的画面，他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她虽然是个女鬼但或许还能商量，“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些媚药根本不管用，你一直反抗……一直反抗……我只好不停地给你灌药……后、后来你就没气了……”
“那公子为什么要打我呢？”
“打…打习惯了……”
“……”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不是故意的，我、我……”他眼眸一转，急中生智，“我喜欢你啊……对，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赶紧、赶紧走吧……”
绿莲蓦地伸出手，紧紧掐住他的喉头，脸色忽然厉了起来，“那你就来下面陪我吧。”
“不……咳、咳咳……不要……放、放手，你快……咳咳……快放手……”陈维按住了脖颈上的那只手，然而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有些使不上劲，双脚拼命的蹬着。
“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踹开。
陈维瞧见了段子七冲了进来，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般，极力朝着门边伸出手。
段子七走上前，猛地把绿莲拉了起来，厉声斥责，“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就是吓吓他而已。”绿莲眼眸一转，轻蔑地瞥了眼陈维，冷哼道：“我要是真想杀他，他早死了。”
“你以为你多大能耐？力气比得过男人吗？真要把他逼急了，谁死还不知道呢！”
“我知道你在外头……”她轻声道。
“原来你是这么计划的呀！”一旁的卓文宗恍然大悟了。
其实他也已经看出来这是绿莲的计划了，只是他本以为她是计划好了要杀了陈维的，现在看来，她似乎早就算计到段子七会在屋子外盯着她，这一出是演给他们看的，目的是为了让陈维亲口认罪。
“……计、计划？”瘫坐在地上的陈维渐渐意识到了什么，蓦地瞪向绿莲，“你没死？！”
绿莲凉凉地笑了声，“放心，我一定会活得比你久。”
“贱货！你敢玩我！”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绿莲冲了过去。
一旦意识到她不是鬼，他便也不觉得害怕了。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段子七就猝然抬起腿将他狠狠踹开。
他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闷哼了声，抬眸怒瞪着段子七，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东都府尹官再大能大得过三公主吗？！”
段子七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兀自转身，冲着卓文宗道：“你先把他带回上林坊，我忙完了就过来。”
“嗯。”卓文宗点了点头，又去外头招呼了两个帮手进来。
转眼的功夫便架起陈维往门外走去，临走时，他忍不住又看了绿莲一眼。
果然，段子七没有多心，这女人非但不傻还聪明得可怕！
她知道段子七怀疑她，也知道他派人盯着她，可能就连她找的那个得仙楼的小二会见钱眼开把她供出来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必不可少的一环，她必须得把段子七引来，这个局才能完整，换句话说，她甚至猜到了段子七不会揭穿她而是会选择捉贼捉赃，既然要捉赃，那就得让这出戏上演，就连段子七也被利用了，无形中还帮了她一把。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她直接供出陈维让他们去查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