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何蕊倒也不是特意蹦出来涨他人士气的……
她调整了个较为舒服的坐姿，继续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卓文宗好奇追问。
何蕊并未搭理他，自顾自地转头看向唐九金，问：“阿九，你说老实话，我长得好看吗？”
“……好、好看。”这的确是老实话没错，唐九金之所以会结巴是因为这问题太突然，且听起来跟主题毫无关系啊！
“嗯！”她用力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用美人计！”
“哈？”唐九金显然跟不上她的死路。
她开始认真讲述起她思忖了许久的大计，“我准备去勾引林月白，先让他对我动心，然后我再装可怜，就说子七变心了，坚持要娶阿九，我不想继续待在洛阳了，看了难受，让他带我走，只要他愿意带我去长安，那就说明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到时候他说不定就会主动跟我坦白一切。”
在场众人几乎都被她这个计划弄得有些懵，也只有段子七还保持着清醒，忍不住发问，“要是他不坦白呢？”
“那我就自己查呀，都已经到长安了，跟在他身边还怕查不出他的底细来吗？”何蕊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再说了，如果喜欢上一个人的话，那自然就不会有所隐瞒了吧？你看阿九，她不是什么事都会跟你说吗？”
“……”段子七很想说，他可是努力了很久才让她愿意毫无隐瞒的！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唐九金劝道。
“当然有必要！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蕊愤愤地道：“你没听小刘说吗？他跟神策军有联系啊！也就是说，他想杀我娘啊！虽然我娘这次算是大难不死，那也是因为余少爷和你们刚好在，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这事如果不查清楚，我要怎么安心！”
“可是……”唐九金仍旧觉得不太妥当。
“别可是了，我又不是一个人去犯险，你们负责暗中保护我，等我查清楚他的底细了，你们就接应我离开，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具体该怎么对付他。”
“此计可行。”刘应鸣听明白了，表示认同。
“可行个屁！”卓文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们也不想想，如果我们刚才的推断没有错，那这林月白的城府得有多深，何蕊之前那么讨厌他，突然说喜欢上他了，他能信？况且林月白像是会为了女色误事的人吗？”
“这倒是。”刘应鸣点了点头，“要是二小姐出手的话那应该能成功。”
“……”卓文宗猝然转头，惊恐地瞪着他。
“怎么了？”他愣愣地眨了眨眼帘，“我又说错话了？”
“……”你说呢？卓文宗只能干笑。
刘应鸣怔了片刻，顿悟了，“哦，我不是说何蕊没有二小姐好看，只是二小姐与林大夫自小就相识，交情匪浅，在宋州的时候我就觉得林大夫似是对二小姐有情，倘若是二小姐表现出因为子七和何蕊的婚约而伤心，不愿意继续留在洛阳，那兴许都不用她开口，林大夫会主动提出带她离开的……啊！”他倏地喊了声，不解地看着卓文宗，“你拧我干嘛？”
“……”你快闭嘴吧！这是在找死啊！
卓文宗偷偷瞄了眼段子七，完了，脸色难看到极点了；他又瞄了眼唐九金，完了，在若有所思了！
至于何蕊……
她不敢说话了，她觉得自己一不小心点了个不得了的导火索，这火药的威力不一般！
终于，段子七启唇打破了沉默，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唐九金，问：“你在想什么？”
“没、没有啊，什么也没想！”唐九金忙不迭地否认。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此而缓和，自顾自地接着问：“你也觉得你去确实更合适？”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个让她无法给出肯定回答的问题。
首先，要她自己说出相较于何蕊来说她对林月白更具吸引力？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其次，她总觉得，她要是敢点头，段子七可能真的会不介意自己手上沾点血。
段子七没有继续逼问下去，他就这么忽然站起身，擅自结束了这个话题，冷不防地道：“你昨晚没睡好吧？”
“啊？”唐九金讷讷地点了点头，“是没睡好……”
“嗯，我也一夜没睡了。”说着，他朝着她伸出手，“走吧，回去了。”
“嗯……”她连忙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段子七冲着卓文宗道：“你也辛苦一晚上了，回去休息会。”
“好嘞！”终于可以休息了，卓文宗自然是心花怒放的。
紧接着，段子七又瞥了眼一旁的刘应鸣，“你继续带人守着，何夫人要是有任何三长两短，你就拿命赔吧。”
“……”刘应鸣觉得自己好像被公报私仇了，可他没有证据，他甚至想不明白这个私仇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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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七的态度实在是很耐人寻味，可他什么都不提，唐九金自然也不敢问。
事实上，她也根本找不到机会问，那日回府后，他大约也就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就又匆匆赶去何府了，再后来，索性就不回来了，卓文宗来替他取了趟换洗的衣服，被段夫人问起起，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说是何府给准备了客房，睡在那儿方便一些。
段夫人自然是不乐意，恨不得拖着唐九金去何府一块住着。
可是唐九金不争气，她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乐意见。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在跟段子七置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在躲林月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月白，生怕一个控制不住让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就这么耗了三天，段子七回来了，带着何蕊一块回来的，碰巧是用晚膳的时候。
前些日子唐九金基本是在自己屋子里用的膳，丁香难免会劝上几句，劝不听也就默默替她饭菜端进房里了，可今日她按捺不住了，死活非得把唐九金拉去膳堂。
唐九金倒是也没再坚持，有段子七和何蕊在，她自然是也没什么好躲的了。
这顿饭吃得极其压抑，起先谁也没说话，只瞧见段子七不停地给何蕊添菜，当他第八次把筷子往何蕊碗里送时……
——啪！
段夫人重重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从这声响里就能听出她压抑了多少怒火，可面上却还是挂着笑的，“何蕊啊，你娘情况怎么样了？”
何蕊像是被提到了伤心事一般，轻轻颤抖了下，扁了扁唇，话里头透着哭腔，“还是没醒，大夫说不太乐观……”
“哎，好好的怎么会遭此横祸，你也别太难过了，吉人自有天相，你娘定是会醒来的。”段夫人安慰道。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夜就让卓文宗和刘应鸣守着吧，子七也累了那么多天了，真要再有什么事，我看他这状态也不顶什么用，让他好好歇几日吧。”
还没等何蕊回答，段子七就率先道：“我没事。”
“那你也得为何蕊考虑呀。”段夫人分明已经在咬牙切齿了，口气听着却认识语重心长，“人家还未出阁呢，你成天住在何府里头像什么样子，尤其你们俩的婚事还没来得及解，让旁人知晓更是要误会了，往后何蕊还怎么找个好人家，你既然负不了责就不要耽误了人家。”
“那我负责便是了。”他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说什么？！”段夫人终于还是崩住了，教养什么的瞬间抛到了脑后，蓦地吼开了。
段子七抬起头，直视着他娘，“我说，我会负责，我和何蕊的婚约会照旧。”
“你……”段夫人瞥了眼一旁的九金，考虑到何蕊还在，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见状，段老爷觉得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先前说要解除婚约的是你，现在要婚约照旧的也是你，你以为终身大事是儿戏吗！”
“何家出了这种事，我不可能现在抛下何蕊不管。”段子七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只不过，这个理由并没能说服段老爷，“道义不是你滥情的借口！该负的责任你得负，不该负的你不要瞎揽！为了责任成亲，你这是在糟蹋人家姑娘！”
“段伯伯，我不觉得这是糟蹋，子七还愿意履行婚约我自然是开心的。”何蕊忽然启唇。
“……”这话让段老爷顿时语塞了。
“……”段夫人也觉得憋得慌，有些话偏又不好在台面上直说，她总不能完全不顾九金的颜面。
然而，还有个毫无顾忌的林月白在。
就在膳堂里一片静默时，他忽然冲着段子七丢出了质问，“那阿九呢？你预备拿她怎么办？纳她为妾吗？”
段子七看了眼一旁的唐九金，她正低着头吃饭，就好像眼前的闹剧完全与她无关。
这模样让他安心也不少，也有了底气。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有关吗？”他直勾勾地看着林月白，凉凉地道。
林月白张了张唇，正想说话……
唐九金放下了碗筷，忽然站起身，轻声细语地说：“我吃完了，先回房了，你们慢用。”
太突然了，一时间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无数双眼眸落在她刚放下的碗筷上，竟然……都吃完了？！
林月白不自觉地轻笑了声，这倒的确像是唐九金，为了个男人不吃不喝不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他淡淡地扫了眼段子七，连跟在场的那些人客套招呼一下都懒得，兀自举步跟在唐九金身后走出了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