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金和何蕊一路无话，气氛很凝重。
到了何府后，她便径直领着径直往何夫人的屋子里走，这才稍稍叮嘱了几句……
“阿九，你答应我，不管我娘跟你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能瞒着我，你……”她顿了顿，艰涩地道：“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吧？”
不管她娘究竟干过些什么、也不管事实真相究竟是是什么，她都想要求一个答案。
唐九金很快就听明白了何蕊的言下之意，“嗯，放心，我明白的，如果有凶手的线索，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如果凶手是林月白呢？”何蕊问。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对，确切地说，直到何蕊来找她之前，她确实从未怀疑过林月白，可既然何夫人会特意叮嘱何蕊那些话，必然是有道理的。
“如果是林月白……”她停顿了好一会，显然这是她极其不愿意面对的结果，甚至就连说出来都需要勇气。好半晌后，她深吸了口气，道：“那他必然跟我爹娘的事有很大的关系，我可能会比你更想杀了他，又有什么理由袒护他呢？”
“那就好。”何蕊松了口气。
这让唐九金感到有些害怕，忍不住道：“何蕊，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她问。
“无论你娘跟我说了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但你不能冲动，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一起想办法，好吗？”
何蕊并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后突然笑了，轻声咕哝了句，“阿九，你变了呢。”
“……嗯？”有吗？唐九金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变化。
“在宋州刚见到你那会，就感觉你挺冷淡的，小宗也说你是个不太容易亲近的人，倒也不是清高，就是客套却又疏离吧，但是现在……”她笑着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
唐九金的沉默让何蕊有些不悦，笑意蓦地自嘴角褪去，“如果是觉得我娘遇袭兴许与你有关，所以觉得过意不去想要弥补的话，那大可不必的……”
“不，我的确是在关心你。”唐九金打断了她的话音，是关心没错，只是就连她自己也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改变。
卓文宗说的没错，她不清高，但也确实不喜与人亲近，她一直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太多牵挂放不下，所以她总是尽可能的不想跟任何人产生羁绊，就算是从前的薇薇姐也一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概就是一腔孤勇地接受了段子七的那一刻吧，自那一刻起她便对未来有了期盼，如果可以，她想活下去，且要活得足够好。
“真的吗？”何蕊显得很激动，但又有点不敢置信。
“嗯，我们是朋友吧？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关心，也应该有难共担是不是？”她问，语气轻柔，循循善诱。
何蕊重重点头，“我答应你，不管什么事绝对不会冲动，一定跟你商量。”
“还有子七，你的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谁在意他理不理啊，有你就够了。”说着，何蕊亲昵地搂住她，一脸的满足。
“……”唐九金开始怀疑她是真的喜欢过段子吗？儿女情长在这姑娘的心里大概只有方寸之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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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金终于见到何夫人了，何老爷请来的那些大夫都是洛阳城里顶尖的，自也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她的确是没事了，伤口都处理得很好；人也的确是醒了，只是脸色还很苍白。
看得出她还很虚弱，这种时候得好好休息才对。
可一见到唐九金她就急着想要坐起来，好不容易才被何蕊给按住。
见状，唐九金赶紧走到床边，“夫人，你躺着说就可以，身子要紧。”
“欸……欸……”她有气无力地点了几下头，很是恍惚地看着唐九金，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当真是像极了宁绾啊……”
既然提到了她娘，唐九金也不饶弯子了，何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自然也是长话短说为好。于是，她省去了那些客套的寒暄，直奔主题，“您叫我来是关于我爹娘的事吗？”
“算是吧……”她费力地抬了抬眼眸，看了眼立在床边的何蕊和段子七，“你们先去屋外等着吧，我想跟唐姑娘单独聊聊。”
“娘……”何蕊撒娇般地唤了声，显然是想留下。
“出去。”何夫人微微加重了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唐九金本想帮忙游说让何蕊和段子七留下的，反正她对他们俩本也不会有隐瞒，与其回头还得再转述一遍不如让他们一块听，但转念一想，既然何夫人坚持要何蕊离开，那必然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何蕊知道的，虽说她答应了何蕊会据实已告，可有些内容还是可以适当过滤掉的。
因此，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看了眼段子七，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当然了，段子七怎么可能放心呢，临走时，他还是特意叮嘱了句，“我就在屋外守着，若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嗯。”唐九金点了点头。
段子七这才强行拉着何蕊走出了房间，转身小心翼翼地替他们关好了房门。
唐九金怔看着那扇房门合上，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转头询问起床上的何夫人，“您让子七也一块出去是想让他看着何蕊，以防何蕊偷听吗？”
何夫人倒也不否认，“小蕊那孩子好奇心重，打小就这样，越是不想让她知道就越是要探究。”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多虑的，我爹娘的事何蕊也都知道，她方才也答应了我绝不会冲动，凡事都会跟我和子七一同商量。”唐九金终究还是忍不住劝了句。
“嗯，我知道，她这几年在外头历练了不少，性子也沉稳了很多，只是……”何夫人仰躺着，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床幔，却是无神的，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很古怪的笑容，说不清是在自嘲呢还是当真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良久后，她才再次徐徐启唇，“我知道她回头必定会抓着你打听，你大概也不会瞒着她，斟酌着说吧，我到底是她娘亲，那些个年少轻狂时干过的蠢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您……”年少轻狂时干过的蠢事？唐九金不由地想起了王万元，他提到她娘的时候也有过这种难以形容的笑容，这让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您不会是喜欢过我爹吧？”
何夫人看了她眼，想笑，但稍稍动一下便扯疼了伤口，只得忍着，“想什么呢……我和唐庭算不上熟悉，便是他在洛阳的那段日子也鲜少有交集……”
“您该不会喜欢的是我娘吧？！”也难怪唐九金会有这种荒诞的猜想，倘若是她娘的话，那的确是不该让何蕊知道啊，否则以后何蕊见到她得多尴尬啊。
“……我和宁绾更是不熟，我嫁来洛阳没多久她就与你爹私奔了，只在一些宴席上打个几次照面，好好的话都未曾说上几句。”
“那……”那为什么把她找来？跟她爹不熟跟她娘更不熟，这是打算说什么？玩呢吧！
“我喜欢过顾非。”何夫人悠悠地道，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其不想让任何知道的秘密。
“呃……”谁啊？！唐九金眉头紧皱，努力思忖，她很肯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何夫人自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再次启唇，“被你爹杀死在牢里的那个户部侍郎顾非。”
闻言，唐九金瞳孔一紧，心脏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一般。
许久后，她才稍稍缓过来，“那个人……顾侍郎真的是我爹杀的吗……”
“你爹说不是他杀的。”何夫人回道。
唐九金蓦地松了口气。
没曾想，何夫人紧接着又叹了句，“可又有多少人会爽快承认自己杀了人呢？”
“……”您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这样大起大落的她吃不消啊！
“人究竟是不是你爹杀的至今都是一桩悬案，我不想也不配去下这个定论，不过，为了此事我曾经质问过你爹，他倒也确实与我说了不少，我找你来只是想把你爹当年说的那些话告诉你，我猜想这或许也与我惹上杀身之祸有些关联。”
“嗯，您说，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