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路上,天已经擦黑了。清风徐徐,再加上身边万海在身边劝导,乾乘的气焰就灭了个七七八八。
气焰一消,神智就恢复了正常。
等到了中砂府门口,看到那两只虎狼之相的石狮子,乾乘的气焰才算灭了个干净。
恰好府里的小厮出来,看到乾乘与万海后吓了一跳。虽然不认得乾乘的身份,可白日里万海来中砂府宣了两道旨,他想不眼熟都不行。
能让万海跟在身后的……
“爵爷在吗?”万海笑咪咪地问。
“在!在!”小厮不敢多问,忙带着万海跟乾乘进了府。
乾乘随着小厮往里走,天黑了,华灯初上,宛若白昼。假山处的细水哗哗流淌,那山说是假山,可却能与一座小山相比了,就连那莲花池也是大得很,与其说是池,倒不如说是湖。
“中砂府挺大呵。”不明不白地,乾乘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前边领路的小厮不敢吱声,顶着脑门子上的一头冷汗,心中暗忖:跟他没关系啊,中砂府再有钱那也是爵爷的,爵爷不出钱也不干他的事儿啊……
可万海知道,这是乾乘气消了。万海舒了一口气,悬在喉咙口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毕竟这位女爵爷也不是好惹的。
越往里走,乾乘越能感受到中砂府的奢侈,单是他沿路看到的房子,便有百十间,一想到岭南、丰城等地的百姓们正风餐露宿、有饥无饱,乾乘心里那股子灭干净了的火又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一直细细观察着的万海瞅见乾乘那双眸子里突地冒出的火,心中暗道不妙……
小厮将乾乘领到一所清净的院子,甫一进院,乾乘就觉得很是清凉:院子里的边隅种着一串竹子,竹叶的香气钻进鼻子,清清爽爽的,却又不尽然是竹香。这院子的布置与外边截然不同,乾乘无法用“华贵”一词来形容,只是觉得清雅静气。
与此同时,眸子里的火气也散了。
院子里只有一间主宅,此时宅门大敞,乾乘眼尖地看到了门中的场景。
……
今日一连接了两道旨,骆绯喵心里憋了一股子的气,可那气在她迈入竹沁园的时候,就没了。
竹沁园是疯夫人的住处,为了稳住疯夫人的心绪,骆绯喵有意在院子里种了许多清心静气的草药,还有一片竹子,布置得赏心悦目。
疯夫人,姓冯,从前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可自打老爵爷一走,相思成病,冯夫人就变成了“疯”夫人。
冯夫人疯了没多久的时候,曾逮着骆绯喵又抓又挠,柳柳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骆绯喵的脸上已经被挠了好几道血印,头发也被抓散了,劈头盖脸的糊着脑袋。
反观冯夫人,除了咬牙切齿的一副狠相之外,仪容却是整洁得很。不晓得的还以为打架的这二人,骆绯喵才是疯了的那个。
骆绯喵是习过武的,虽不是太精通,但收拾一个冯夫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然而骆绯喵那日就生生地受了冯夫人撒的泼,一点儿也没还手。
而事后,骆绯喵也没处置冯夫人,每个月还照例去她的院子。
柳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自那以后,每到骆绯喵去冯夫人院子的日子,柳柳便放心不下,总怕着某一日会旧景重现……
知道骆绯喵今日要来,冯夫人早早地就打扮好了,又布置了许多老爵爷最爱吃的东西——
诚然,冯夫人是把骆绯喵当成了老爵爷了。
骆绯喵陪冯夫人吃着晚膳,心里觉得今日吃的有些多,等会儿还要拉着冯夫人在院子里遛一遛、消消食。
天越发地黑了,某些人不该起的心思也大胆儿地起来了。
“爵爷……”冯夫人双手攀上骆绯喵的单臂,一双眼中满是柔情。
骆绯喵浑身一挺,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笑意越发尴尬,她不动声色地拂下冯夫人的手,不想下一瞬那双手又攀了上来。
“爵爷!”冯夫人嘟起嘴来,颇为不满。
骆绯喵直直地偏过头,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望着趴在她胳膊上眨眼睛的冯夫人,温声道:“夫人可吃好了?”
恰在此时,进来一个小厮:“爵爷……”
冯夫人满目柔情的眼变得凌厉起来,冲着小厮便横道:“爵爷什么爵爷,没瞧见爵爷正跟本夫人说话呢!胡乱地插什么嘴!”
骆绯喵觉得自己的脑门子突突直跳,头也没回,只一挥手示意小厮等会儿再说。
小厮为难地看了看门外的二人,瘪着脸垂下了头。
冯夫人抱着骆绯喵的手越发地紧了:她最怕的就是老爵爷被别的夫人叫走了……爵爷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他!
“夫人吃好了?”骆绯喵又问了冯夫人一次,冯夫人眨巴着眼,保养得当的脸也似一朵娇花,温婉的声音也好像清泉一般。
“爵爷,吃好了。”
“本爵爷还堆了些要务处理,便先走了?”骆绯喵跟她打着商量,毕竟冯夫人……忒不好哄。
曾经骆绯喵也例行公事一样地说一不二,可自打冯夫人发过一次疯后,骆绯喵就再也不敢说一不二了。
改为哄了。
“好罢……”冯夫人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失望,叫骆绯喵心里染了几分不忍,可下一瞬,骆绯喵就恨不得杀了她!
只听屋内,“啵~”地一声响。
吓坏了门外的二人。
乾乘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身后的万海反应极快,赶忙地遮住乾乘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