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带人缓缓走过来的鬼木赤,程言瑾示意孙千户,让开一条路的同时,小心提防鞑靼人。
鬼木赤带着人在前开路,阿帖木儿押着景卓阳压后,两人都不停的左右张望,生怕突然间刀斧加身。
鬼木赤的大手按在刀柄之上,一双眼睛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程言瑾,眸中绽放着幽森的冷芒。
自他领兵以来,这是败得最难堪的一次,还是败在了一个没有丈矛高的小女娃手里。
这是个耻辱,莫大的耻辱。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耻辱加诸在他的身上。
鬼木赤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双眼灼灼的看着手执兵器分列两侧的大朗兵士,目光所及,轻易穿透了人墙,赫然发现围了他们的大朗兵士并没有多少人。
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原来是虚张声势。
鬼木赤转过身,眼中跳跃着一簇火光,用鞑靼土语,吼道:“鞑靼勇士,宁死不屈,杀!”
边走边防范着的鞑靼兵士,听到鬼木赤这一声吼后,全都挥刀砍向两侧的兵士。
鞑靼人本就勇猛无畏,又是这么突如其来的冲杀,站在第一排的兵士还没回过神,就倒在了血泊中。
“杀!”孙千户反应过来,立即下令兵士冲杀。
弓箭手埋伏包围,对鞑靼是极大的威胁,一旦短兵相接,大朗兵士的弱势便立刻突显出来。
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一排兵士,程言瑾红了眼,咬牙喝道:“杀,一个不留。”
天杀的鞑靼人,没有半点诚信,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简直是该死!
被鞑靼人摆了一道,所有人心里都充斥着凛然的战意。
刚刚被胡千户接回来的一众人,看着这一幕,直接傻了。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们,这些鞑靼人刚才已经死在了乱箭之下。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们,也不会白白死了这么多的兵士。
看着不停挥刀的鞑靼人,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在**,抓起地上躺在血泊中兵士的刀剑,全都咬着牙向前冲。
这一刻,他们勇猛而无畏。
这一刻,他们不计死生。
于他们来说,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
于他们来说,他们有责任接过倒下兵士手里的刀,替他们灭了这些天杀的鞑子。
阿帖木儿押着景卓阳,怔愣了片刻,抬手就要割断景卓阳的脖颈,取了他的命。刚一动,一支利箭直奔他面门而来,他举刀挥挡时,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痛,隐隐向下垂落,就连手中的刀都险些儿拿不稳的落了地。
景卓阳回过神,双肘向后全力一击,挣脱了阿帖木儿的束缚。
“剑。”耳听着一声清脆的娇喝,景卓阳想也没想,伸手接过向他抛来的剑。长剑出鞘的同时,挥手斩向了最近的敌人。
鬼木赤咬牙切齿的冲向程言瑾,瞪着眼要杀了她,边冲边抓过地上的一把弯刀,扬手掷了过去,直直砍在了马腿之上。
伴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程言瑾应声落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刚要爬起来,鬼木赤已到近前,挥刀直直砍来。
“臭丫头,老子要你的命。”
兵器相撞的响声,刀剑入肉的钝响,伴随着一声沉郁的**声,充斥在程言瑾的耳边。
程言瑾没有多想,翻身而起的同时,袖里针急急甩向周遭围过来的鞑靼兵士。同时扫了一眼刚才过来救她的那人,见他被砍伤了胳膊后,仍在奋力的挥刀杀敌,程言瑾心底的气血阵阵翻涌。
那是景逸阳。
在自京城来雾灵山的路上,曾被她指着鼻子喝骂是身娇肉贵的纨绔大少爷。如今的他,俨然已是一名合格的大朗兵士。
九边是生死场,也最是锤炼人。
难怪那些去过九边的将门子弟身上,都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那不是与生俱来,那是敢直面生死的凛然杀气。
刚才程言瑾落马的瞬间,有数人同时冲来,接下鬼木赤迎头一刀的是常安,挡下阿帖木儿的是梅香,而挡了砍向她后背一刀的则是景逸阳。
一个愣神的空档,又有几名鞑靼人冲到了近前,程言瑾手无寸铁,腰间悬着的剑刚刚扔给了景卓阳,抬起手臂,刚要射出袖里针,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人,程言瑾抬起的手臂悬在了半空,直到眼角扫到又有数名鞑靼人冲过来时,才挥袖发出袖里针。
短兵相接,她不行,一没兵器,二没力气。
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用袖里针伤敌。
“杀啊!”
周遭突然响起了震天般的喊打喊杀声,双方人都停下来,抬头看了过去。
鬼木赤看到了黑色的鞑靼军旗,和飞马而来的骑兵,仰头哈哈大笑出声。
“援兵到了,鞑靼勇士,杀啊。”
鬼木赤话音一落,所有鞑靼兵士就像是注入了无尽的力气般,挥刀砍杀着身前的敌人。
援兵虽然只有千把人,可眼下鞑靼与大朗都已拼了个伤兵残将,这千把人的加入,无异于狼入羊群。不管是在气势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在大朗兵士的身上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无比。
程言瑾眉头皱起,士气不能丢!
“大朗的将士们,我们的援兵也到了,杀啊。”程言瑾一抬头看到带人冲杀而来的赵千户,扬声高喝。
瞬时,大朗兵士有如神助般,勇而无畏。
鬼木赤冲着一个将领比划了几个手势,立时有一队人挥刀砍杀着大朗兵士,直奔程言瑾而去。而其余人则配合着鬼木赤继续在大朗军中冲杀着。
梅香与常安一看这情形,都急得不行,奈何他们分别被鬼木赤与阿帖木儿死死缠着,越急越是脱不开身,另外几名随行而来的影卫,也基本是类似的情形,一时间回护无力。
孙千户和胡千户也急,可他们隔着有些远,根本够不上,急得扬声高喝:“保护程将军,保护程将军。”
情势险峻。
程言瑾不停的施放着袖里针,全都放光了后,弯腰自地上捡起一把刀,不管不顾的砍杀着冲到她身前的鞑靼人,毫无章法,只凭着一抹孤勇在那里挥刀,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