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本无归？”程言瑾摇头轻笑，“怎么会呢？若依然暖冬也不怕，发往辽东慢慢消化就是。再说了，数代累积下来，姻亲连着姻亲，这一县的棉户怕是已有大半算是半个程家人了。
连年暖冬，所产无所销，何以为继？总要寻条出路不是。”
何况，今年不是暖冬。
辽东！
“哥，我就说可以试试辽东这条路。”高成栋双眼放光，“而且，姑娘也说今岁有可能是严冬，你仍不肯试吗？”
高成梁没好气的瞪一眼高成栋，自家这个弟弟精明起来那是谁都比不过，可愣头青劲儿上来也是无人能及。
姑娘说是严冬就一定会是严冬？姑娘都没这份自信做了两手准备，这愣头青哪里来的自信！
“小主子车马劳顿，早些歇着，具体事儿咱们明天再议。”高达轻咳一声，起了身，态度恭谨，神情肃然，细看，脸上一丝不以为意一闪而逝。
程言瑾起身屈膝行了个晚辈礼目送，在她心里高达已不是程家世仆，而是与父亲同辈的长者。
回了屋，程言瑾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绿荷听见里面有了响动，知道程言瑾起了，送了洗脸水进屋，
绿荷打了水入内，又进进出出的，高大嫂便知道程言瑾收拾利整了，去灶房端了饭走了来。
“小主子，饭好了。”门外响起了高大嫂清脆的声音，绿荷开门，迎了高大嫂入内。
一个大托盘上摆了三碟小菜，一瓮菜粥，还有两个馒头。
程言瑾谢过高大嫂，便在桌边坐了，绿荷一样样把菜摆在了桌上。
一碟咸菜，一碟新鲜的拌菜，一碟豆干。
程言瑾看那热腾腾的馒头不错，掰了一角，吃到嘴里软绵绵甜丝丝，味道不错，忍不住又掰了一角。绿荷看一眼，便只帮她盛了小半碗菜粥。
用完饭后，绿荷将碗筷送了出去，程言瑾又整理了一下，才走出门去。她想去找高达，尽快把棉花的事情落实下来。
一出门见高成栋站在院子里，似是在等人，一见她出来，咧着嘴笑了，从身后拿出两个红彤彤的柿子。
“山里的柿子，给姑娘尝尝味儿，吃得惯，我再去多寻些回来。”
绿荷看了一眼程言瑾，上前接过柿子，程言瑾笑着道了声谢。
“高二哥，高叔可在？”
“一大早就出庄了。”高成栋呲牙笑道：“姑娘放心，爹临行前，已交待我放下手头所有事儿，这几天就负责陪姑娘在庄子里好好转转。姑娘，咱们这个庄子……”
她就听见高达出庄了，后面高成栋再说了些什么，程言瑾全都没入耳，她现在关心的是棉花，如何把这一地的棉花变成她需要的棉衣，而不是这里有棵柿子树，那里有棵枣树。
“那高大哥可在？”程言瑾说道：“报歉高二哥，我此行不是游玩。”
“大哥去镇子了。”高成栋看了一眼程言瑾，欲言又止。
程言瑾心中着急，这一个两个都不在。
“高叔和高大哥几时回来？”
高成栋见程言瑾是真的着急，挠了挠头，说道：“算了，我就实话说给姑娘。”
“姑娘昨天说的棉衣，大哥觉得太过冒险，爹认为是小孩子胡闹……”
小孩子胡闹……
程言瑾抿紧了双唇，所以今天就都躲着她。从昨天棉衣的事儿刚开了头，就被打断，她就觉出了高达的态度。
“高二哥，有话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若有不中听的，姑娘听听就算，别放在心上。”高成栋看了一眼程言瑾，说道：
“姑娘第一次出府，之前也没接触过生意，将青州一地的所有棉花变成棉衣，仅凭一腔热血成不了。
青云庄责任重大，不能陪着姑娘玩闹。”
玩闹？
“我的确是第一次接触生意，可此行，不是玩闹。”程言瑾一脸凝重，“我也知道困难重重，再难，这棉衣生意我依然要做。”
高成栋双眸凝着程言瑾，半晌，咧着嘴笑了。
“那姑娘打算如何做？”
程言瑾微眯了眸子，“我想用上好的棉花及棉布，做出耐寒抗磨的优质棉衣，关于这一块，我不懂的东西有太多，不知高二哥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辽东苦寒，也只有耐寒抗磨的棉衣才能有人要，姑娘这个想法对路。高成栋看了一眼程言瑾，说道：“走，我带姑娘去看棉花，其它的咱们边走边说。”
一刻钟后，高成栋带着程言瑾出了庄。
“我们要去哪？”程言瑾问道。
“上山看棉田。一来提前估产，二来看棉花品质。”
出庄不远，便有一片棉田，放眼望去，一片**，很是喜人。
“一片棉田能收入多少斤棉花？”程言瑾问道。
“这个不好说，要分棉田大小，还要看每株棉花的挂桃量。就眼前这片，少说也得有个两千斤。”
两千斤……
程言瑾默默在心里核计着这两千斤棉花能变成多少件棉衣。
抬头，看着那些**的棉花，就像是看着一件一件的棉衣。程言瑾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高成栋看了一眼程言瑾，继续说道：“现在刚开始吐絮，再过两天，棉桃全开了后，一眼看去那才好看呢。”
一边走，程言瑾一边问着诸多与棉花有关的问题，高成栋都有问必答。
过了棉田，程言瑾跟着高成栋往山上走，站在半山腰往下看，她才发现青云庄是真的建在山坳里。
难怪昨天进庄子的路七拐八弯，有些难走。
“那边的棉田是咱们庄子的。”高成栋见程言瑾拢着手远眺，伸手指了一侧的几块棉田。
“还有那两座山也是。”
“庄子有多少棉田？”程言瑾顺口问着。
“这三座山头及周边的棉田都是咱们庄子的。”
“高二哥，这么多的棉田，就庄子里这些人忙得过来吗？”
“姑娘看见的只是一部分留守庄子的妇孺，庄子里的青壮都外出了。棉花进入大面积成熟期才会回来，估摸着再过两天也就都回来了。”
程言瑾点头，又道：“这么多的棉花收下来放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