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见老太君没什么大反应,又道:“听说贵府最近生意不顺?老太君也别误会,我就是听我家老爷提了这么一嘴儿。想着咱们好歹同在京中住着,又是来往不断的勋贵人家,怎么着也得帮衬一把不是?”
老太君面上不显,心却一沉。程家生意出状况,连府里人都瞒得死死的,这景家却是先知道了!
刘氏一脸懵的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则淡淡笑道:“嗯,是出了点儿小状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给京里的普通人家免费添了件新衣,总算是没浪费了那一铺成衣。”
“什么?白送?那得多少银子啊?”刘氏愕然出声。
老太君心中暗骂刘氏蠢货,面上却不显,只敛了笑意道:“瞧你这眼皮子浅的,能有多少银子啊!程家百年一直都得这京中百姓的爱重,不过就是些个成衣,算得了什么。”
刘氏嚅嚅的闭了嘴,可心里很不认同,程家也就勉强撑着这勋贵的门面,这不年不节不灾不慌的充什么大头啊!
金氏垂眸,掩了内里的讥讽,抬手抚着鬓发,努力挤出了一丝笑。
“唉!也是我多想了,总觉得以咱们两府的交情,若程家因此断了生计,心里很是过不去。总想着怎么也要帮衬一把,不能让老太君这里的茶断了不是。”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好听,连茶都喝不上了,那得困顿成什么样子啊!
哦!程言瑾突然哦了一声,无辜的眨着双眼。
“前次进宫太后她老人家让孙女给祖母带了您最爱喝的大红袍,孙女儿瞧着太后从前带给祖母的茶还没吃完,便让池妈妈直接收进了库房,今儿不提,险些儿就忘了。”
“太后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怎么能忘呢,你这丫头仔细太后恼了你。”老太君笑意盈盈。
“嘻嘻,太后慈爱,不会恼孙女儿的!”
……
程家纵是生意不继,总还有个勋爵在,还有田产在,不过就是日子紧巴些,还真能连茶都吃不上了?真是笑话!
看着文老太君和程言瑾旁若无人的说笑,金氏心里冷笑,虽说程言瑾每月逢五都会进宫给太后抄经书,可也就偶尔能得些个姑娘家的小玩意儿。
皇家的年夜菜都多年不排程家了,至多就是太后宫里每年送出一碗腊八粥。看着是荣**没断,却没半点儿实惠。要真是有荣**,怎不见二老爷掌实权,府里哥儿蒙荫入仕?瞎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也是,一包茶嘛,太后她老人家顺手也就赏了,可这合府的生计……”金氏扫了一眼面上不显的老太君,脸上挂着笑,心里暗咬牙,这死老太婆还真是沉得住气。罢了,就由她说破好了。
“老太君,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这合府的生计还得程家自己解决,天下之大,太后再是慈爱,也顾不到不是。
生意上的事儿我虽然不懂,可我家老爷懂啊,只要我们老爷肯帮衬,再求了我家大伯给个主意,别说是继续维持,就是再上新高又有何难?不过就是找生意单子和货源的小事儿!”
轰!生意单子!货源!
老太君虽然垂着眼皮,面上不显,听到这里也就全都明白了。难怪败得那么惨,景家处心积虑的谋算三老爷,如何会不败!
这景家掐着程家的脖子上门来,怕不会有好事儿,刚要开口,金氏又道:
“可转念一想,我家老爷就是想帮,也张不开那口啊不是!六月里咱们两家下定,让柳家给闹了个不痛快,婚事暂时叫了停,虽说三姑娘的庚帖还在伯府里,咱们两家交情也没损,可这好说它毕竟不好听啊!
我那大伯最是要脸不过,以他的意思,当时就要退回三姑娘的庚帖,两家再不往来。毕竟我们卓哥儿名满京城,心气儿也高,就是公主郡主都尚的。可我舍不得三姑娘这么钟灵毓秀的人儿,也舍不得老太君您,再三说和,才有了这缓儿。我家老爷虽然仁厚,也实在是为难,两家这要是成了亲家,那可就……”
老太君垂了眼皮,厚道?先毁程家生计,再卡着脖子上门来逼婚,这若叫厚道,天底下就没有不厚道的人事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程言瑾的婚事,刘氏抿紧了**没吭声。放生池闹成了那样都不应,为了点生意更不会应。程家可不会做卖姑娘吃饭那种事儿,这金氏就是枉做小人!
“我府里还有事儿,就不多陪了。”金氏笑着起了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哦,卓哥儿的庚帖大伯取走了,再议亲,怕是得劳老太君亲自走趟伯府。”
金氏翘着嘴角,志得意满的走了。
金氏前脚刚走,文老太君就沉了脸。这景家还真是阴魂不散!用程家生计来逼娶她的瑾姐儿,还要她舍出老脸亲自去求!
真是没天理了!
“祖母……”程言瑾有些惴惴,老太君一向把将军府看得极重,若一桩联姻就能解决府里的困顿,她多半是会考量的吧,何况还有放生池那事儿横在那里。
“母亲,这金氏的话,儿媳怎么有些听不太懂,她这是……”将金氏送出凝晖院,刘氏便急急往屋里走,金氏的那些话让她有些心慌,越品越不是味儿。总觉着这中间有什么事儿是她所不知道。
“有什么听不懂的,不就是想卡着程家的脖子来达成他们的目的!”老太君说,“使人去请两位老爷回府议事。”
“可是……”刘氏在老太君凛然的目光下改了口,“好的,母亲!”
刘氏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嘀咕,景家就这么稀罕程言瑾?真没瞧出自家这个三姑娘有多出彩!
“瑾姐儿,此事你当何如?”老太君双眸灼灼的望着程言瑾。
何如?
程言瑾隐在衣袖中的手指深深的掐出了一排月芽儿印!事情到这一步,怕是由不得她何如了吧!
“孙女儿,听祖母的!”
文老太君哼了一声,“你可想好了,那等会儿无论祖母如何决定,你可都别再有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