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将军府用过早膳后,奚鸢去了一趟营地。
操练了半日之后,才去的许府。
也是这不出半日的功夫,整个许府的人都知道,林檎将军身边的叫常山的先锋看上这许大人身边的丫鬟翠儿了!
从她踏进许府开始,府中的小厮和婢女,全部都瞧见她身边的常山,便都会探出脑袋来瞧瞧这位看上翠儿姑娘的常胜先锋。
对于这种效果,奚鸢很是满意。
“林檎将军。”许潮生听到奚鸢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子,从书房赶了过来。
“锦深。”奚鸢朝许潮生一抱拳。
许潮生回之以拱手,“林檎将军快请上坐。”
然后回头招呼下人给她看茶。
“不知林檎将军今日来,可是我父亲一案有何进展?”许潮生关心地询问。
“锦深。”奚鸢掀起衣袍,坐到那圈椅上,抬手放在腿上,轻轻地抚了一下褶皱,“若是查出了真凶,你当如何?”
“若是查出真凶,我非要好好问他一问,究竟是和我父亲有何深仇,竟要下如此毒手!不管他是死刑也好,还是如何判刑,我定要先拉他到我父亲坟前磕得头破血流不可!”许潮生那般儒雅的人,说到此事竟是那般愤恨难忍的神情。
奚鸢眸底闪了闪,若是知情,那便是先问她查出来的真凶是谁了。
想来,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舍不得叫许潮生给牵扯进来的。
“假如……我查出的真相,是你所不能够接受的结果?你又当如何?”奚鸢问。
“林将军今日说的话是好生奇怪。既是真相,又岂有能不能够接受的道理?只要能够查明杀害我父亲的真凶,事实如何,那便是如何。”
下人将茶奉上来,许潮生做了一个抬手“请”的动作,一脸坚定,“我虽是文弱书生,比不得你们习武之人刚毅,但也并不见得就那么不堪一击的。”
“我旁的补偿什么的,都不在乎。只求一个是非黑白,一个真相究竟如何。”
闻言,奚鸢微微点了点下巴,“锦深好气魄。”
“林将军这般说,可是有这案子有什么眉目了?”
“是有些眉目了,不过为了后面的事能够顺利些,我暂且还不能同你说。”奚鸢朝他投去抱歉的目光。
许潮生立马站了起来,面朝奚鸢,拱手,深深一鞠躬,“家父之事,就摆脱将军了!若能够查出真凶,锦深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行此大礼,本来端过茶盏的奚鸢,又连忙放下,站起身来,双手虚扶了一下他,“锦深如此,使不得!查明真相,乃是我的职责所在,无需行此大礼。”
“不。受得的。”许潮生坚持,“如若不是我蠢笨无知,无法自己查出杀害家父的真凶是谁,又何故劳累林将军忙碌。父遇害,我作为子女,查明真凶,是我的本分,亦是我为人子应尽的孝道。如今感念将军出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锦深言重了。我定尽力而为。”奚鸢抱拳。
说实话,她本来是怀疑许潮生是知情也参与的。
如今看来,大抵整个许府,就他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了罢。
可是见他如此,奚鸢心里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沉闷,像是有太多的东西堵在胸口,一直闷着,然后慢慢发酵,发苦,发酸,不是滋味。
……
和许潮生说了几句话后,奚鸢又装模作样地在府上转了两圈儿。
离开许府,奚鸢便往墨都衙门的方向走去。
奚鸢走着走着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转身扬手就往常山脑门招呼了一下。
猝不及防,打得常山吃痛低呼一声,一脸懵地望着奚鸢,“阿……阿檎?”
“虽说翠儿姑娘却是生得清秀,瞧着也是个持家的,但你这般,叫人闲言碎语的,你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事儿,你让人家姑娘如何行事做人?”说话间,奚鸢冲常山使了个眼色。
本来还茫然中的常山立马反应过来,委屈又无辜,“你都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糙汉子长大的,哪里想得了这些。再说……翠儿姑娘,着实是个顶好的姑娘啊!”
“那你也要注意方式,行为。别叫人姑娘家难做,知道吗?”奚鸢板起脸教训。
“是是是,我知道啦!”常山挠了挠后脑勺,傻笑了两声,“我这不是之前不知道吗?那我以后注意,注意,一定注意!”
奚鸢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掏出两颗碎银子扔给他,“既然觉得人家不错,总是应该送点小礼物的,总不能够眼巴巴地每天趴着看吧?”
常山接住,咧嘴笑了两声,“还是阿檎想得周到。”
“别嘴贫。”奚鸢白了他一眼。
转过头,“哎!对了,长生。你同那许开文,关系如何?”
面对奚鸢突然的发问,在怔愣出神中的戚长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常山用肩膀怼了怼他,他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阿檎问你,你同那许开文关系怎么样?”常山好心的同他说着。
“许大人啊?”戚长生看向奚鸢,状似想了好一会儿,“许大人是大官,我就是个小捕快,本来是见不着的。不过我跟着谢大人偶有见过几次。”
“当然,我是能认得许大人的,但许大人能不能认得我就……”戚长生面带尴尬地回答。
“哦,这样啊。”奚鸢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
折身继续朝前而行。
表弟只是偶有见过表哥,表哥兴许还认不得表弟?
呵!
这可真是有趣得的呢!
奚鸢一行人一到墨都衙门,那师爷便立马迎了出来,“呀!林将军,你可算是来了。谢大人等您好久了!”
“真是下官的不是,一调查起事情来,就忘了正事儿了。还望谢大人莫怪。”进了衙门,瞧见谢章,便连忙抱拳,一脸的歉意。
本来拉着脸子的谢章,话还没有来得及说,火还没有来得及发,被这奚鸢软绵绵的一下自请罪给弄得左右不是。
他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查案是要紧事。不过……”
“就知道谢大人胸襟宽广,定不会与我这样的粗人一般计较的。”奚鸢又是一抱拳,然后笑盈盈地直起身,然后抬脚上前,坐到一旁的圈椅上,转头问:“谢大人,不知您叫下官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的?”
谢章那被憋成猪肝色的脸好看及了,心中郁结不已。
可是面上却还要装作大度不在意,堆着笑说:“那什么……许开文的案子已经这么些时日了,又总没有进展,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想个办法解决解决?”
“解决”两个字,谢章尤其咬得重,别有深意。
上钩了。
奚鸢佯装不明,“谢大人的意思是……?”
谢章一只胳膊抵在桌面,身体往前倾,与奚鸢隔着搁茶的小桌子,探身上前,以手作掩,附耳低语。
那眸底蕴着的笑意闪过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