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那个叫王红的小妾已经没了，能推的就只有新纳的青楼女子薄烟，和那许开文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儿了。”奚鸢说这话的时候，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戚长生。
见神色一慌，虽然收敛得快，可还是被奚鸢瞧见了。
谢章提议，尽快找个替罪羊把这事儿处理掉。
奚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顺着思路分析下去。
谢章便以为她这是默认的意思。
听到她这般说，谢章也顺着思索，“你说的……这确实是个问题。”
谢章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啧”了一声，“本官觉着，还是那青楼女子比较合适。”
“你看啊，虽说她是个妾，算半个主，可她是刚到许府的，又是个青楼女子，无依无靠的，一旦当家的主君没了，那不就跟个府里的丫头差不多吗？”
“至少丫鬟，还是在府里头做实事的，能叫主人家欢喜。她一个妾，跟当家主母抢夫君的，你说谁能向着她？”说到这里，谢章停顿了一下，还是意思意思地询问了一下奚鸢，“林将军觉得呢？”
奚鸢心头冷笑一声，这事儿上，他倒是分析得条条是道。
若是把这份心思放在那查案上，许是应当还是个不错的刑部尚书。
只可惜……
“谢大人说得极对，只是下官有一个顾虑……”奚鸢眸色忧虑，“虽说按分析来说，这薄烟确实是最符合的。但……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说她刚从那魔窟出来，这刚没过两天自在日子，紧接着连命都要没了。怕不是抵死不从可如何办？”
“不若选那翠儿，就算是她得那夫人的心，可她总归是个丫头，那许刘氏还能够为了一个杀害她丈夫的丫头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不成？”
说话的时候，奚鸢的余光一直停留在戚长生的脸上，见他紧绷的神色微微抽搐扯动。
想上前说什么，却又强迫自己冷静，按捺住了。
两个人意见相左，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
见谢章迟疑拧眉，奚鸢唇角扯开一抹弧度，“谢大人不必觉得难以抉择，下官只是出于，怕那青楼女子鱼死网破，如何也不得认罪画押，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话落，奚鸢又叹了一口气，“此事，也还是怪我。若不是我当初在王红的事儿上迟疑了许久，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局面。”
一听，奚鸢这意思，似乎又明朗了些，谢章那心头宛如豁然开朗。
“这个……林将军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达成了统一，她认不认，画不画押，没什么关系的，都是我们说了算。”谢章满脸的笑意堆在眸子里，那眼底闪烁着精亮的光。
奚鸢清亮的眼眸露出了疑惑，倒映着谢章那贼兮兮的笑意。
片刻之后，她才恍然，“谢大人说的是与我上次那般一样吧？”
闻言，谢章那笑意瞬间僵硬凝固。
“那什么……”谢章有些尴尬地讪讪笑了笑，“林将军，上次的事，着实是我对不住你。这个吧……你说，也怪我，真是老糊涂了真是，不然怎么就突然头脑发热，有眼不识金镶玉。林将军，您看……”
奚鸢摆了摆手，“谢大人哪里的话，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既然已经过去了，咱就不用再说了。”
“是是是。”谢章连忙顺着台阶下，“林将军不仅英勇神武，这胸襟也宽广爽快的！”
“大人！大人！”一个小厮慌忙从外跑了进来。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没瞧见林将军在这儿呢吗？”谢章脸色一沉，面带薄怒。
“是……是公主回府了，遣小的来寻大人回府一趟。”那小厮低头，小声的禀告。
一听是公主翟芮兰回府，谢章的神色立马一变，收敛起方才的怒意，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是公主回来啦！叫我回去一趟是吧？行！行！”
谢章连连点头，“你先回，告诉公主，我随后便回。”
“既是公主殿下回府，那下官就不打扰了。谢大人快些回去吧。”奚鸢站起身，作势往外走。
像是突然想到了，又转回身问：“这是选翠儿还是选薄烟，谢大人心中可有主意？”
谢章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便又见奚鸢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你瞧我这脑子，您先回去见公主，此事，稍后我们再决定就成。”
也不等谢章说话了，奚鸢就径直离开了衙门。
从衙门出来，走了好一段距离了，戚长生终于憋不住了，上前两步到奚鸢跟前停住，转过身面朝她，抱拳拦住了她的去路。
奚鸢顿住脚步，负手望着他，一言未发，就等着他开口。
被奚鸢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看得发慌。
戚长生抱拳捏着佩刀的手，腻出了细汗，紧了又紧，才缓缓开口：“您是不是真的要同谢大人说的那般结这个案子？”
看得出来，戚长生有些紧张，也是冒着把他脑袋摘下来的风险来说的这话的。
奚鸢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戚长生紧抿着嘴唇，下颚紧绷着，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沉默良久，奚鸢抬脚，动了动。
“如果这般结案，那您这些时日奔波，还查些什么？”
“所以你是觉得这般结案是不行的？”奚鸢问。
戚长生绷着脸，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就是拦着奚鸢前路的他，也没有丝毫要让开脚步的意思。
“那我请问你，为何当初我下狱就可以这样结案，不是我了，就可以？”奚鸢问。
闻言，戚长生脸色一僵，立马低垂下了眉眼，不敢看奚鸢。
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低着头，不吭声也不动。
奚鸢不再理会，抬脚，越过戚长生而去。
留下他一个人笔直地站立在原地，日光打在他的身上，斜斜地拉长。
皇宫。
朝勤殿外。
奚鸢还是按照每日进宫汇报案件进程到宫中见翟睿霖。
只不过在这外头站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也不见翟睿霖宣她进殿。
云公公从殿内走出来，“林檎将军，皇上还在繁忙，不若您……先回去？改日再来？”
翟睿霖在生她的气，奚鸢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她回去，想来，这个男人的气应当是更甚的。
但如果她不回去的话，今日应该是且有得等的。
正当她思索之间，但见一到娉婷身影从不远处款款走来，软柔的声音响起，“云公公，本宫给皇上准备了点参汤，还请云公公代为通传一下。”
云公公朝着玉玲珑一拱手，“静妃娘娘请稍等，老奴这便去。”
他转身进了朝勤殿，没过一会儿，便又见他出来了。
云公公走到玉玲珑跟前，朝她拱手行礼，说话的时候，却是余光瞥向了奚鸢，“娘娘，皇上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