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扇得在场的人全体都懵了，一时间都忘记了前去阻止。
“徐大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简华章，他顿时沉脸呵斥，“公堂之上，殴打原告，是何道理！”
“来人！将他的官帽摘掉，官服脱下来！”简华章是亲眼见过徐安给徐蕊蕊那一脚的，看得他都觉得肋骨泛着疼的。
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赶在公堂之上，公然殴打徐蕊蕊。
“本官看谁敢！”徐安瞪着众人，厉声呵斥。
顿时公堂之上的
气得简华章一拍惊堂木，“徐安！”
正准备叫简迎江上前，便瞧见了常山从后堂走了出来，“我敢！”
他上前来，朝着简华章一抱拳，然后径直走向了简迎江，一手按着徐安，便是让他挣扎不开。
另一只手取下了他的官帽递给了旁边的人，伸手解开了他的官服。
于是徐安就这样被强按着给脱了官服！
官服脱下后，常山便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窝，将他按着跪在地上，“跪好了！”
“简大人，本官还未曾顶罪呢！你这般对我，可好吗？”徐安的语气中隐隐含着威胁之意。
“有什么不好的？你既有嫌疑，为何不能查你？再说了，简大人是朝廷一品大员，你算老几？在这公堂之上，不仅不跪，还敢举止不端，言行不敬！你该当何罪！”常山冷哼一声，站在徐安身旁，一手按在他的肩膀，叫徐安硬是跪着动弹不得。
简华章这才一拍惊堂木，然后道：“堂下徐安，徐蕊蕊状告你欺压百姓，贪污赈灾银粮，你可知罪？！”
“回大人，我自从历任知府来，一直都是勤恳兢业，爱民如子，岂会有她说的欺压百姓之说？再者，她这般无异于是故意报复，污蔑朝廷命官，还请大人明察！”徐安咬死了不承认。
他就不信了，那些百姓会放着他还能给他们两口粮食吃的人，冒着下一个来没有一口吃食的风险将他拉下来！
这两年，他不断地派人给百姓传言，洗脑，就是为了让他们知足，满于现状。总好过以后一口吃的也没有。
这来查了两三回了，回回都相安无事。
只要百姓死口咬定他发的比那记录的要多，就不存在他欺压百姓，更不存在贪污赈灾银粮的问题！
反正银粮到他这儿就已经被克扣了大半，这又不是他的问题。要查，也是查给拨的人，和送的人。
索性他这儿只有这么多，都给了百姓的话，与他有何干系！
就是他简华章也奈何不得他的！
对！对！是这样的！他不用怕的！
徐安这样想着，那心也安定了不少。
“徐蕊蕊是你亲生女儿，若不是你为官不正，为父不正，她何至于要状告自己的亲生父亲？”
“是啊简大人，你说说，她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状告，还有何良心可言。如此没心没肺之人的话，如何能够相信？”徐安指着徐蕊蕊，“就因为她与人私通苟且，败坏门风，本该沉塘的女人，我念及父女之情，将她逐出徐家而已。”
“这女人，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恩将仇报反咬一口！大人，那日在府上，你也是看到的。你确定，她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哪里来的正义之心。不过都是为了报复，攀诬我的谎话罢了！”
听到这话，常山都忍不住侧目，瞧了徐蕊蕊一眼。
这人性的丑陋，到了这个时候，为了活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甚至要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自己女儿的身上。
这样的父亲，当真是……太过令人心寒！
但见她面无表情，无所动容。
也不知是真是伤心透顶已经不在意，还是只是掩饰那满目疮痍的内心。
徐蕊蕊不曾与徐安争执，只是挺直着后背，轻扬着下巴，“真相究竟如何，还请简大人与抄录数目对比，与百姓对正便知。”
“徐小姐你且稍安，老夫这边叫人比对。”简华章也是为人父的，瞧着徐安这般脾性，倒是真是天下父亲唾弃的对象。
为人父，谁不想自己的子女安好？
他倒是见过日子过不下去了，卖儿女过日子的。那也是逼得没有办法。
可是从他来允州，瞧见徐安对徐蕊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若不是官职在身，他一把老骨头了，都想上前将他打一顿了！
是以，简华章对徐蕊蕊的严厉的语气软和了两分。
“咚咚咚！”
门口的鼓又一次被敲响。
“又是何人击鼓？带上来！”简华章往外头瞧了一眼。
这公堂之上的捕快立马领命前去将那击鼓的人带了进来。
瞧见来人，那徐安立马黑了脸，甚至一下子猛地往上，还真的站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指着邹芸的鼻子叫嚣，“邹芸，你做出这般害人之事，我念着我们夫妻感情没有办你。一纸休书送你出府，让你自谋安生，已然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如今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出息了，都敢来衙门状告自己亲爹了！”
徐安满脸的讽刺与怒意，“还不将你这出息女儿给我领回去，少在这儿添乱！”
邹芸瞧着眼前这个像极了跳梁小丑的男人，感到陌生又可笑。
自己当初可是真的瞎了眼，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男人，还为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呵！
邹芸瞧见了这一刻徐安的丑陋嘴脸，将方才在门口所有的纠结与挣扎全都打消。
她目不斜视，越过徐安上前，朝着简华章恭敬跪地行礼，“民妇邹芸见过大人！”
“邹芸，你为何击鼓，状告为何？”
“民妇乃徐蕊蕊的生母，此次前来，状告徐安诬陷民妇谋害林檎将军，更是状告他污蔑我女儿名声！还请大人明察，还我们母女清白！”
简华章知道，这是林檎安排的。
为的是有时间在此处便同那百姓将那账册的数目全都比对完，当堂结案。
以免中间的时间差给徐安钻了岔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见邹芸开口便是嗓音哽咽，简华章不由得道，“这位夫人，你先别急，请细细道来。不管有何冤枉事，本官自然是要为你们做主，还你们清白的。”
“大人，民妇原位徐安的原配夫人，他与原小妾，如今的平妻孟灵儿，毒害林檎将军未果，便将此事推到民妇的头上，让民妇成了那替罪羔羊。后来我女儿……”邹芸将本来孟灵儿做的事，把徐安牵扯了进来。
把孟灵儿如何害一再害林檎，后又如何害徐蕊蕊清誉的事一一叙述。
只不过中间加了一点技巧，这些孟灵儿一人所为，邹芸全都变成了他们两人。
“简直一派胡言！我与林檎将军无冤无仇，为何会害他？！还不是你妇人歹毒，竟攀咬栽赃于我！”
邹芸面不改色，也不曾看徐安一眼，面朝简华章，举止端庄大气，“大人明鉴，民妇没有。民妇皆有人证！”
“若是大人不信，人证便在外头，大可传他们上前，审问便知。”
不得不说，邹芸真的是大家闺秀做派，举手投足间，都是仪态优雅。
看来徐蕊蕊这处变不惊的模样，当真是得了邹芸的真传，举手投足都无二般。
“带证人。”简华章道。
一旁的师爷高声，“带证人！”
……
徐府。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老爷被摘了官帽，脱了官服了！”冬雪慌忙地跑回院子，满脸的慌乱与害怕。
这帽子一摘，也不知道能不能戴回去了啊！
“怎么回事？”孟灵儿脸色一凛，“你细细同我说来。”
“就是今天早上，先是有一个姑娘来击鼓鸣冤，说是为薄家平冤的，然后对了账目，徐大人就宣布了薄家当年是清白的，平了薄家的冤情。然后……“
“我问你的事老爷怎么了！”孟灵儿气急，“啪”地一下，一巴掌打在了冬雪的脸上，厉声质问，“你给我说那个薄家做什么？那薄家管他是冤枉的还是没冤枉，干老爷什么事儿！”
见冬雪怔怔地望着自己，孟灵儿的语气也并没有多好，冷沉着脸，“现在冷静了吗？冷静了就给我简明扼要地挑重点说！”
“徐蕊蕊后来击鼓，状告老爷欺压百姓，贪污银粮。然后那邹芸也击鼓上了堂，说夫人您毒害林将军，故意陷害她，还说是你故意有辱那徐蕊蕊的名节。”
“哼！”孟灵儿冷笑一声，“告？她凭什么去告？凭她那张死人脸，还是那哭哭啼啼？”
“不是的夫人，我回来的时候，瞧见了那大夫刚好进了公堂了。会不会……”冬雪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着孟灵儿，心中打着鼓，害怕孟灵儿生气，又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不可能！那大夫不可能指证本夫人的！除非……”
“除非他想他一家老小赴黄泉，是吗？”一道凛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下一刻，“嘭”地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望着门口站着的那人，孟灵儿和冬雪顿时脸色“唰”地一下煞白。
“你……你不是……”
“不是已经死了？”奚鸢嘴角的弧度冷凝，抬脚跨过门槛，缓缓踱步上前，“是呀，但是黄泉路上无人陪，许是寂寞。这左思右想，还是要拉个人做伴儿的好，至少有人可以一起唠唠嗑聊聊天。”
“你说呢，孟夫人？”
奚鸢望着孟灵儿，外头的光打进来，刚好打在奚鸢的身上，脸上的银色面具熠熠生辉，让她整个人在光影中变得有些模糊虚幻。
颇有几分黄泉使者勾魂索命的错觉，“黄泉的门已经开了，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