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鸢睫毛颤了颤,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倒不是觉得不敢睁眼,而是她还在疑惑,没有理清楚。
她怎么会和尉谨宴在一起的,还有先前昏迷前,她最后见到的真的是尉谨宴吗?
还有……她不是坠崖了么?
又怎么会?
这里面她疑惑的事太多,没有想明白。
尉谨宴瞧着那轻颤的睫毛,像是盛夏绽放的合·欢花,宛若一把轻柔的小扇,在眼睑扫落浅浅的阴影。
“你这一身衣服臭得很,若再不起来自己换了,我便叫柯亭给你衣服扒了扔出去了。”
扒衣服?
“不用。”
奚鸢立马拒绝。
睁开眼,便直直撞进尉谨宴那无波无澜的深眸里。
那眼尾轻轻地上挑,扬着两抹戏谑。
奚鸢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遭了他的道了。
她撑着坐起来,胳膊处传来撕扯的疼痛,她低头,瞧见手臂上的伤口,经过了处理,已经结痂。
衣服还是先前的那身衣服,没有被解开。
说明还好,尉谨宴不知道她女儿身的身份。
奚鸢刚刚紧绷的心才缓缓地放下心来。
“我……”
奚鸢一开口,准备问她怎么在这里,但是话出头,又突然收住,“你怎么在这儿?”
尉谨宴垂眸抖了抖衣袍,整理了一下衣袍上的褶皱后,才缓缓抬眸,看向苏奚鸢,“那就要问问你,怎么会这么蠢。”
那眸色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
蠢……
奚鸢恍惚记得,在昏迷前,她看到了尉谨宴,他也好像是和自己说了一句“蠢什么”。
“是你救的我?”奚鸢决定一步一步来理。
尉谨宴抬眸,温温凉凉地睨了她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以为?
奚鸢抿唇,微囧。
“多谢。”
奚鸢垂下眼眸,眼睑的浅影轻轻颤动。
“又让你救我一次。”
这一次,是如果他不出手,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看来,她又欠他一份恩情了。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的话……”顿了顿,男人又道,“不过看起来,似乎并不可能。”
语气像是有些无奈,以及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怅然。
奚鸢发现,这一次见面,不知道他是不是生她之前和他说决绝的话的缘故,他好像每一句都带着刺。
不是说她蠢,就是顶她刺的话。
“我是中毒了吗?”奚鸢问。
尉谨宴露出了“你总算长脑子”的神情,“还算没有无可救药。”
奚鸢疑惑蹙眉,好一会儿,才将事情理清了出来,“之前那个袖箭上有毒。”
难怪那些人会撤离得那么快。
“这毒,毒性如何?”
“再晚半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那就对了,看来他们本来是想当场杀死她的。
但后来发现,若是这样刚下去,可能他们也都逃不过。
索性那毒,毒性那么强,早晚都要死。至少他们还可以活一命。
奚鸢垂眸点了点头。
撩起帘子,朝外头望了一眼,是严寒骑马的背影,和一个马车的一角影子。
“能不能让你的人停一下马车,我换身衣服?”毕竟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一尘不染的整洁,她这一身衣服,不是血就是汗的。
确实与这清淡熏染的尉谨宴的马车有些格格不入。
也难怪这个男人要叫柯亭扒了她的衣服扔出去。
“你不问问你的毒解没解,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尉谨宴瞧着奚鸢醒来,什么都问了,什么疑惑都解了,偏生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句了解和关心。
就算问了一句毒性,也只是对中毒的疑惑。
“我现在还能够醒过来,不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么?就算有什么后遗症,只要我目前死不了,不就行了?”奚鸢毫不在意地回答。
“目前死不了……”尉谨宴低喃了一句。
倏地,眸光一沉,抬手一把扣住奚鸢的肩,将她按躺了回去,整个人覆身而上。
他双手按着她的双肩,身影落下,罩着奚鸢。
一双深眸死死地盯着她,放入是要将她沉溺进那宛若深潭的眼眸,寒意束身。
不禁叫奚鸢身体颤了一下,有种从心底深处生根的寒意钻出来,全身蔓延。
“公子!”
不仅是奚鸢,就是柯亭也发现了尉谨宴的异样。
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尉谨宴。
毕竟他家公子,向来是清冷清淡,嫌少这般情绪的波动。
一般他家公子动怒,不是浮尸千里,便是要满城风雨的……
“你记住了。”尉谨宴指尖点在苏奚鸢的心口处,宛若一把最锋利的剑,随时可以一剑穿心,“你的命是我救的。从现在起,我没有点头之前,谁也不能要了你的命……”
顿了顿,语气倏地寒意凝霜,“你自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