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谨宴没有先回答常山,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柯亭。”
“公子。”柯亭立马上前。
“把马车赶过来。”
话落,他的手又放下帘子。
就在众人心头一沉,以为奚鸢怎么了的时候。
又见那车帘子动。
尉谨宴抱着奚鸢从车里头钻了出来。
奚鸢外头裹着一件斗篷,严严实实的。
只能看见她还有些苍白的小脸。
不过那唇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浅浅红润。
“她……没事了?”罗雲瞧着尉谨宴怀里那像个容易破碎的陶瓷娃娃的苏奚鸢,哑着嗓子问到。
“毒解了。”尉谨宴言简意赅。
听到说毒解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每个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呵出一团雾气。
若是旁观瞧着,倒是有几分有趣。
“毒解了。毒解了。”罗雲连着重复了两声,然后才仿若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顿,又朝着尉谨宴一鞠躬,“公子大恩大德,罗雲铭记于心。以后但凡有任何差遣,万死不辞!”
“我也不是为你。”
尉谨宴温凉开口,那声音还是惯常的无波无澜。
抱着奚鸢便朝他的马车而去。
这下,罗雲又警惕了起来,上前身后拦住,“公子这是……”
“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骑马。我要去沧州,可以送你们一程。”他说。
那冷淡的神情,默然的眼神,看得罗雲心头一凛。
这个男人……叫人完全看不透。
看似无心无情,冷漠至极。
可是却愿意为了苏奚鸢跳崖相救。
究竟是……
罗雲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看了一眼尉谨宴怀里的苏奚鸢,思忖了片刻。
这人既然出手救苏奚鸢,应当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了。
倘若说有什么目的的话,也还是先等她醒过来再做打算吧。
如今她还昏迷不醒,若是有个什么,他在身边,也能够及时照顾救治。
思及此,他便收回了手,侧过身,抱拳鞠躬,“有劳!多谢!”
尉谨宴将奚鸢抱上了自己的马车,然后才下车将手中的银针还给秦风。
“如果她问起,便说是你秦风医治的她。”
秦风接过那银针包,愣住了,“这……”
这可是救命之恩,他废了这么大劲,就把一切掩埋吗?
众人也疑惑。
“方才我跳崖相救,也是救命之恩。你最开始为何阻止我医治,便是我要你这般说的原因。”尉谨宴那双宛如深潭的眸子,一眼望不见底。
秦风怔了一下,恍然过来,虽然心下疑惑这个男人怎么先前就知道的,但显然他不想让林檎知道他知晓了她的女儿身。
“作为交换,还望保密。”
虽不知他是何意,但他也没有同他们说,想来也不会让林檎陷入不好的局面,于是秦风点头,“好。”
又道:“多谢宴公子相救之恩。”
尉谨宴转过身,眸色扫了一眼众人。
刚好他迎着朝阳,仿佛是阳光直直地照进了他那双深眸里,通透又斑斓。
整个人融在阳光下,仿若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男人。
他们听到他缓缓开口,声音仿若这早晨的阳光,不冷不燥刚刚好,流淌进耳朵里,温和又舒服。
“个人原因,我会医术的事,还请各位保密。”
“公子愿在这种情况,还出手搭救。我等自当为公子保守秘密。”简华章自然是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怀才是不能够外露的。
锋芒太过,便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不仅没有对尉谨宴这般的要求感到不满,反而更加欣赏这个年轻人。
在明知道自己救林檎就会暴露自己会医术这件事,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救林檎。
这样的品德,在简华章严厉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简华章立马是答应了,并同时保证,“如若我父子二人食言,便叫老夫我入土难安,无人奉香,盗墓挖坟。”
“父亲!”简迎江立马急着唤了一声,这般重的毒誓,可能随便发的?!
“我以薄家满门发誓,若我将公子施手相救之事说出去,便叫我薄氏满门宗祠不兴,亡灵不安。”
她说的是薄氏,这遇害的事薄家,还有些旁支未曾被牵扯其中的。可谓说是真下狠心了。
廖归鹭见众人都发誓了,她想了想,“……”
却被尉谨宴打断,“发誓不过一张嘴,张口皆可言。若是重诺,不用发誓自是会遵守。若是不重,即便天打雷劈,也不过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而已。”
“尉公子说的是。”看得出来,简华章对尉谨宴是十分的赏识,是以对他说的话,也觉得在理。
“我去沧州还有事,如果诸位觉得修整差不多了,我们可否启程?”
“可以!可以!”简华章应声。
山贼死了当家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回马枪。
昨晚是为了救治奚鸢没有办法,只得冒着那山贼杀回马枪的风险在这里呆着。
这儿还是先离开为妙。
因为就只有奚鸢骑来的马,所以就只有一匹马两辆马车了。
最后就变成了简华章、和廖归鹭薄烟同乘马车,简迎江和常山坐在前头赶马。
这边奚鸢和尉谨宴以及柯亭坐在了车里头,罗雲和秦风做了马夫。
严寒还是骑马前行。
一行人便离开了这个横七竖八摆着尸体的地方。
阳光蒸腾了雾气,也消散了雾气中的血腥。
马车轻轻地颠簸,奚鸢迷迷糊糊从摇晃中醒过来。
掀开眼眸,入目的,是一张清俊似谪仙的脸。
尉谨宴?
又是尉谨宴?
她怎么又看到尉谨宴了?
奚鸢疑惑地蹙起了眉头,以为自己又出现了错觉,重新闭上了眼,定了定神缓一缓。
却闻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温凉的嗓音,“装,继续接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