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公子,是阿檎醒了吗?”
常山听到声响,撩起车门帘子,探进头来一看。
便是瞧见了尉谨宴上,奚鸢在下的场景。
常山瞧着,“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唾沫。
他低咳一声,“那……那什么……宴……宴公子……你……能不能先下来?仔细身子。”
这尉谨宴对奚鸢有猫腻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当初在墨都,那直白的行为,他甚至还一度以为尉谨宴是有龙阳之好的。
可如今,这……昨儿夜里他替奚鸢治疗,那当然是发现她的女儿身了。
还这般……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奚鸢要是真和尉谨宴在一起,会吃亏。
常山想着,以着她那败走千军万马的气概和功夫,这尉谨宴的小身板,要是真干起来,怕是吃不消的。
不过……昨儿这那人一跃而下,还能将阿檎从山崖下带起来,这功夫应该是不错的呀!
“阿檎她脾气不怎么好,小心挨揍。”好歹是救命恩人,常山还是友情提示。
听着常山奇奇怪怪的话,罗雲回头瞧了一眼,顿时就炸了。
“吁!”
罗雲立刻勒马而停,转过身,呵斥:“你给我放开她!”
这苏奚鸢的女儿身他既然已经知道,怎么还能这般压着苏奚鸢,成何体统!
这苏奚鸢算是罗雲看着长大的,自己也无儿无女的,就跟自己亲生的闺女一样。
他和常山的想法不一样,常山反正是觉得奚鸢自有打算,用不着他操心。
反正尉谨宴对苏奚鸢也没有坏心,所以没多想。
但罗雲是以长辈的心情来看待的,被一大男人压着,无名无分,算怎么回事!以后还怎么嫁人,还要不要见人了!
“你不要紧张,方才就是林将军做了噩梦,我家公子怕她碰着自己的伤口,所以才压着他的,并无恶意的。”柯亭连忙解释,睁眼说瞎话,张口就来。
罗雲的脸色这才好一点。
“那……”罗雲看了看尉谨宴。
“哦!”柯亭状若恍然,转过身,面朝尉谨宴,“公子,既然林将军已经醒了,想来应当就没事了。”
至始至终,尉谨宴都凝望着奚鸢,不曾分一毫的余光给旁的任何人。
“记住了?”他凝视着奚鸢的眼,指尖落下,停顿在她的心口,温凉的声音很低,却格外的执着,“嗯?”
奚鸢瞧着这个男人,那双眼睛,那太过深,叫人瞧不见底,更容易让人迷失沉沦。
那平静的眸色下,仿佛又是汹涌的暗潮,摄人心魄得很!
她深呼吸一口气,抽回神思,“宴公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于奚鸢的避而不答,尉谨宴并未动怒,薄唇微掀,“这是告知,不知征求同意。”
也是命令。
说完,他才起身,坐回了一旁。
在常山和罗雲的注视下,整理了一下衣袍,一脸淡然的神情。
仿佛方才的举动,当真只是因为奚鸢做了噩梦,怕伤着自己,所以才那般行径。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这泰然自若的神情,看得常山一瞬间都懵了。
难不成真是他多想了?
奚鸢醒过来后,便寻了一处地方,停下休息。
刚好让她换身衣服,众人也该吃点东西了。
这在外头行路,不比得平日里,可以过午不食。
赶起路来,一会儿就饿了。
这日头也大了起来,众人寻了阴凉处停下。
当日大家换洗的衣服,都拎进了客栈,准备沐浴一番正好换身干净的。
所以最后奚鸢还是换的尉谨宴的衣袍。
车外,众人三三两两的寻了阴凉处歇息。
尉谨宴和柯亭自在一处。
“公子,您的身体,没事吧?”
柯亭将水囊递给尉谨宴,关心地问。
虽说旁的人不清楚,他常年跟在尉谨宴身旁,尉谨宴的脸色和状况,哪怕是再细微的,他一眼也能够瞧出来问题的。
“无妨。”尉谨宴接过水囊,喝了一口。
那绯色的薄唇被润湿,那深色染开,平添了两分惑色。
“可……”柯亭刚想说什么,便见尉谨宴一个眼神斜过来,立马噤了音。
他望着那落在尉谨宴身上的斑驳,像是染在白衣上的水墨画。
风吹过,那斑驳随风,流动在那白衣上,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样。
犹豫再三,柯亭最后心下一横,笔直地跪了下去。
“公子恕罪,还请公子听柯亭一言。大祁与我们毕竟是个危险之地,那林檎要做的事,更是凶险,公子若是掺和进去,摘不出身来,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尉谨宴缓缓侧过身,垂眸,睥睨着柯亭,“你是在质疑你家公子的能力?”
“柯亭不敢!可自打遇上这林檎,公子三番两次受伤。若说从前是没什么大碍的,可昨晚……公子是不是运功了?”
如果不是,就只是施针,不会这般耗费精力的。
何况,那苏奚鸢解毒之后还昏迷那么久,就不是只施针就能够解毒的。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家主子是施针加运功内力,强行给苏奚鸢那丫头把毒给逼出来的!
“柯亭。”尉谨宴浅浅开口,就如同混着阳光的清风,不冷不热,“方才我和她说的话,你也最好记得。”
“你对我关心,我甚欣慰。但关心归关心,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晓得我的脾气。既然我说了,她的生死由我决定,那谁也不能抢在了我的前头。她自己都不行,你也不可以……”
男人顿了顿,语气下沉,“哪怕是你以为的为我好,也不许!”
“柯亭明白。”
柯亭自然是知道,在他的眼里,他做的决定,哪怕是错的,若他打定主意,也不许有任何人有何违背忤逆!
“嗯。”男人微微颔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去吧,取些吃食,送到马车上去。”
“是。”
柯亭起身,朝一旁走去。
只是他走了几步之后回头,深深地回望了一眼树下的那抹白影。
他家公子的决定,他们都绝对地听从,坚定不移地执行。
从未错过,全都毫无意外,手到擒来。
只是这一次……
柯亭完全不清楚,他家公子所谋为何。
他叹了一口气,拿过吃食糕点和水,送到了马车外。
“林将军,可换好衣物?奉我家公子吩咐,送来吃食,可方便进来?”柯亭在马车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回答。
他疑惑地又唤了一声,“林将军?”
又等了好一会儿后,他想了想,撩开了帘子的一条缝隙。
瞧见奚鸢靠着马车车壁,眼睛闭着,那衣袍刚穿上,腰带都还没有来得及系上。
见状,柯亭脸色一变,“公子!林将军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