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都。
公主府。
“你说什么?皇上出宫去允州了?”翟芮兰眸色一凛,“这么大的事,怎么这才告诉本宫?”
“公主息怒,这两日公主去礼佛,按照规矩,他们也不敢前来打扰。是以才耽搁了消息。”秋水上前低声替那下属解释。
闻言,翟芮兰的神色才稍微地缓和了半分,她伸手端过一盏茶,掀开茶盖轻轻的拨了拨茶面,“皇上突然去允州,所为何事??”
“回公主,据说皇上收到林檎将军病危的消息,便当晚就匆匆离开了墨都,赶往了允州。”
“什么?!”翟芮兰茶盖一合,将那茶盏“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本宫是不是同你们说过,要林檎毫发无伤地给我回到墨都了!怎么如今病危,本宫却是这么久才知道?!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那人跪在跟前,连忙磕头,“还请公主放心,林檎将军并无大碍。”
翟芮兰睥睨着那跪在地上的下属,“你休要为了撇清干系,胡说八道!你若不说实话,即日起,你便在这公主府的暗牢中呆着,什么时候林檎回来,你便什么时候重见天日!要是林檎一辈子都回不来,你就在里头过完你后半生罢!”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那人连忙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安乐侯府是叫人给林将军下毒了的,只不过被毒害之人,不是林将军,而是女扮男装假扮林将军的廖小姐……”
那人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一地同翟芮兰禀明,见翟芮兰的神色沉静了下来,那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背心腻起的一层冷汗,风灌了过来,情不自禁一个哆嗦。
“也就是林檎并无什么要紧的。受罪的倒是廖家的那个小丫头?”翟芮兰说完后,情不自禁低笑了一声,“怎么样?那廖归鹭跟林檎有没有因此闹什么矛盾?”
“这倒是并没有。听说因为林将军愧疚,所以特别顺着廖小姐。而廖小姐也是并没有因为替林将军遭了罪而跟林将军闹别扭生分。”
“这廖归鹭倒是个死脑筋,只要是为着一个人,倒是生死都不怕的。”翟芮兰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又是个痴傻的。”
原以为就是他们翟家尽出痴情人的傻子,不成想,她廖归鹭是幼时与他们太过亲近,也是给传染了么?
这人啊,做什么,都不要犯傻,一旦陷进去,拔出来又谈何容易……
“皇上如今到允州了么?”
翟芮兰重新端起茶盏,只是端着,手指摩挲着那托盘的沿,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头。
“玉蝉,你方才同我说,玉玲珑派人把兵部尚书与那沧州驻守的关系送去了允州?”
“回公主,是的。”
“呵呵……”翟芮兰轻笑一声,眉目半垂半掩,叫人看不透什么心思,“她倒是这回不再藏头藏尾的了。怎么……想着顺势绊倒我母后的势力,就可以冒出头来了么?”
冷笑一声,抬眸,眸底一片冰冷,“真是太天真!”
她低头抿了一口清茶,“秋水,找个可靠的人,把那安乐侯府玉玲珑几次三番刺杀林檎的证据都给云公公那边送过去。”
“公主怎么就那么确定云公公会把这些证据交给皇上呢?”秋水稍微有些疑惑。
虽然云公公是皇上的人,不会被玉玲珑收买,但是云公公凡事为皇上考虑,若是波及玉玲珑,那么皇上定然是会伤心的,是以还是会斟酌的。
“秋水,你不懂。我们翟家的人,都是个死性子。若是旁的人,云公公恐怕会为了皇上有所隐瞒,但林檎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她是皇上的心魔,是云公公也左右不得的。”
翟芮兰口中的“她”也不知道是“她”还是“他”,索性翟睿霖入了那个叫苏奚鸢的魔,如今苏奚鸢没了,遇上一个林檎,也能了却半个魔。
“就算皇上到了允州发现林檎没有事。但害人之事是真,在皇上心口上动刀子,他能够忍得下去?”翟芮兰端着那茶盏,把玩着茶盖子,唇角勾起一抹冷凝,“就是她玉玲珑也不可以。”
“嗒”地一声脆响,差盖子盖上了茶盏,“就看她玉玲珑,这一回可还有什么滔天的本事了。”
……
允州。
云影寺。
“微臣林檎,拜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奚鸢跪在禅房外,等着屋内的人应她一声。
只是那屋内的男人,却是迟迟没有应她半声。
“罪臣林檎,前来拜见皇上,还请皇上赐罪!”苏奚鸢又叩首而道。
屋内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旁的简华章准备上前,却见奚鸢冲他摇了摇头。
她重新面朝禅房,“罪臣林檎,欺君罔上,自知罪该万死。无颜面见皇上,特此前来请罪,愿自刎庭前,望皇上息怒!”
说着,她从旁“唰”地一声抽出了长剑,故意声音许大的那种动静儿。
这一动作惊得旁边的简华章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大呼:“林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那禅房的门倏地拉开,紧接着一颗棋子打了出来,正好打在了苏奚鸢的手上。
奚鸢吃痛闷哼一声,那长剑应声而落。
瞧见那长剑落,简华章那跳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缓缓地落下,长舒一口气。
奚鸢瞧着那禅房的门槛处出现一抹玄色的身影,她低着头,没有抬头,就保持着视线停落在那门槛上下的位置。
便见衣摆轻动,男人跨过门槛,一双上好的雪缎金丝卷云纹鞋靴映入眼帘。
“罪该万死?”
翟睿霖缓缓踱步上前,那双鞋靴在苏奚鸢的跟前,距离膝盖一根手指的距离处停下,微微俯下身来,“你倒是与朕好好说说,你是如何罪该万死的?”
男人身上的龙涎香混着寺庙的檀香扑面而来。
奚鸢抿唇咽了一口唾沫,“罪臣……罪臣林檎瞒天过海迷惑众人,不料让皇上为罪臣担忧,害得皇上舟车劳顿了,实在是罪臣的的过错。还请皇上降罪!”
“照你这般说,是朕与那些愚蠢之人一般,中了你的计,才变成如今这样的田地了?”翟睿霖的尾音不断地上扬。
苏奚鸢心有一凛。
若是从前她可能还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会生气,但是自从除夕那晚他与尉谨宴的争锋相对,她若是还不知道,那她便真的是个傻子了!
只是,翟睿霖的心思,她如今是知道了。
两个人却没有办法走下去,何况这条路,从她回来那日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走到最后。
她的终点,始终都只在半途的那一刹那,那一刻。
深深的无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却也只能在心底。
“皇上,林檎将军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实在是臣等一路上遇到的迫害下毒之事太多,他也是为了臣等一行人的安全着想。还请皇上明鉴。”简华章虽然心中有数,以着翟睿霖对苏奚鸢的在乎,不会把苏奚鸢怎么样的。
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今朝往日又怎可同日而语。
“简卿快快请起。”翟睿霖连忙伸手将简华章扶了起来。
再将目光落在苏奚鸢的身上,凝视了许久之后,折身进了禅房,留下一句,“你跟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