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密谋篡位多年,深思缜密,从未露出过任何破绽,以至于先帝被蒙在鼓里,没有任何防备。反倒是以为旱灾过后,他便是明白何为民生疾苦。那日,楚啸天去养心殿与先帝博弈,正在焦灼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有宫人的血当机喷洒在外面……
“宫中养心殿内,是有暗格密室的,并且十分精巧。皇帝只能够传位之时才能够告诉太子殿下,代代口耳相传,所以,谢渊并不知道。”楚啸天想起那日,倒是也有些替谢渊可悲。抢来的皇位,即便是坐稳多年,还不知道每日都躺着的床榻下面,别有一番天地。
那日,先帝听见外面的争斗和惨叫声,知道定然没有生还可能,就将楚啸天藏在暗格之中。
“啸天,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能够出来,谢渊登基继位,定然是要天下大乱。如今的京城是如何得来的,你我心中清楚,不能够让它毁在谢渊手中。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嘱托给你!”先帝说罢,在谢渊闯宫的那瞬间,将暗格关上。坐在棋盘前,镇定自若的看着谢渊,问:“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前来,所为何事?”
养心殿暗格,藏于地下。白玉砖石经过特殊秘法,能够打开。
与此同时,藏身在下面的人能够清楚看到殿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却不被察觉。
“父皇,看起来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又何苦要问我呢?”谢渊手中拎着还滴着血的宝剑,走到先帝面前。看着那棋盘,心生疑窦,环顾四周,用剑掀起帘幔,查看着每个角落。“父皇好兴致,竟然自己博弈?可就是不知道,这棋局,到底是黑子胜,还是白子胜呢?”
先帝垂眸,将刚刚与楚啸天的最后一步落下。白子围困,黑子满盘皆输,却留有最后一线生机。
这是他在给楚啸天提醒,记住刚才所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够出来!一定要忍耐。“父皇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从未出过错,可如今,为何不猜猜明日会发生什么?”谢渊将所有听命于他的死士都给赶到外面,独自面对先帝。父子一场,至少也要说些话才能够送他上路。
“你以为,明日称我因病暴毙,天下人就会相信么?”先帝聪慧,谢渊低头也是阴森的笑着。
当然不会,朝臣质疑,百姓非议揣测。“父皇总是想的那般多,玉玺握在我手中,即便是心中不信,又如何?还不是要听命与我!十年,二十年,到时候谁又能够想起父皇是如何死的?”谢渊将生死说的像是轻描淡写的小事一桩似的,“只是,父皇正值壮年,便这样暴毙而亡,实在是可惜。”
“可又能够如何呢?谁让当初,父皇只会选择性格柔弱的炎王,而并非是信任我。”谢渊说完,眼眸中倒是也迸发出几分仇恨和埋怨。同样是皇子,自小,骑射亦或是各种伦理策论。宫中陪读的太史都夸赞谢渊,可是在先帝的眼中,他始终比不过炎王。
若是东宫太子之位,轮到自己做,他又怎么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逼宫?“父皇,这是你逼我的,我从未想过……”谢渊走到先帝面前,试图在最后关头,让他能够对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若是您现在写下传位诏书,我们都可以相安无事。我定然会将您送到外面的行宫别院,此生照顾妥当,衣食无忧。让你看着我将朝廷和京城治理……”
“休想。”先帝摇头,有些冷笑着看着谢渊,“你以为,我相信你?若是写下传位诏书,你便是能够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到时候,天下都不会有怀疑你的……你是我的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我会不知晓?”先帝冷静如常,仿佛是有着后手,此刻的谢渊心里都有些嘀咕,惴惴不安起来。
说是从未想过逼宫的事情,“如今,宫墙之内有多半御林军已经是听你调令,这岂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你的那些幕僚,持身不正。给你的计谋都是捏住人打七寸和把柄,短时间内看起来,像是有用,可若是长此以往,毒蛇养在身边,不怕深夜会被反咬一口么?”
“父皇竟然对我如此关心,我也是受宠若惊……”谢渊发现,果然自己府中发生的事情,先帝都是有所耳闻的。身为九五之尊,又怎么可能会全瞎全盲?“我能不能够坐稳,都要父皇去阎王爷那里才能够知道了,时辰不早,儿臣该送您上路了。”
谢渊拎着宝剑,步步靠近先帝。看着他那一双眼眸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怕,反倒是心里有些打颤。
筹谋弑君夺位已经多年,这一刻在梦里也出现过无数次。可真的实行起来,谢渊还是紧张的,“父皇,你别怪儿臣。自小,你便对炎王多加宠爱,即便是我的母妃不受宠,更是身份低微,没有花容月貌的姿色,没有饱读诗书,能够在枕边为您出谋划策,排解烦恼。可我毕竟是你的骨血,您……总该是看看我的。”
“若是看我一眼,你我父子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步。”谢渊说出这话的时候,倒像是儿臣模样。
先帝没有说话,叹口气。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无力回天。谢渊既然做出逼宫举动,就是断绝所有的后路。今日,若是先帝没有命丧黄泉,他肯定不能够保全性命。二者选其一,必死无疑。
“您不是喜欢炎王么?我逼宫起兵的时候,已经派人去他的府邸上传唤,说是您病重,需要让他入宫照看。想必,这会儿已经到宫门外了。到时候,路上也不至于太孤单,有炎王陪着父皇,你们两人说说笑笑,岂不是更好?”谢渊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先帝的表情终归才有些动容。
弑君?如今连兄弟也不放过。
“你,你怎么能够做到如此狠毒……太子视你为兄弟,处处为你辩护留情。几次三番,你做出的错事都是他来补救……你……”先帝猛地站起来,谢渊怒气更甚,终于冷笑着开口,说道:“他对我百般照顾?父皇,你是在说笑么?若是今日,我不将你们一同送走,到时候朝臣和百姓,又有谁能够认可我?”
真正的太子仍旧在,就算是他能够自行退位,怕是朝臣和百姓也会不同意。
“你们必须要死!”谢渊提起宝剑,对着先帝的脖颈,只一瞬间,鲜血便喷涌出来。楚啸天在暗格中,眼睁睁的看着场景发生,泪流满面,却不能够做出任何的举动,他要活着,才能够有机会。谢景恒的父王是在先帝还没有彻底咽气的时候,进来的。被五六个御林军给压着,跪在地上。
父子相见,身着龙袍的先帝倒在血珀中,看着炎王,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父皇!谢渊,大逆不道,难道不怕天诛地灭么!”谢景恒的父王从不信鬼神之说,可此刻,却已经口不择言起来。谢渊手都在颤抖,亲自将父皇杀死,他也不敢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反倒是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炎王,太子殿下身上。“大逆不道,天诛地灭?若是我明日登基继位,我就是真龙天子!什么鬼神又能够靠近我的身体!”谢渊放声大笑。
根本没有给炎王再开口的机会,就手起刀落。
楚啸天亲眼看着这一幕,深深的闭上眼睛。御林军进来将尸体拖拽出去,地上也泼了一层又一层的水,仍旧有种浓重的血腥气。渗透进白玉砖石中,楚啸天的脸上,身上,都是先帝和太子殿下的血……他看着谢渊坐在龙椅上,那般癫狂的模样,知道日后京城的天,肯定是要变了的。
那时候,所有心思都在逼宫上,谢渊更是想不到将军府。
等待三日后,楚啸天顺着暗格的密道,走出宫墙,回到府中,从此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连着几月都没有去早朝,谢渊只是以为先帝与他之间的情谊那般深厚,不疑有他,更是假惺惺的赏赐了不少补品。只有楚啸天知道,他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皇爷爷没有与你躲在地道中……”谢景恒拧起眉,心里有一万个想法,让他不要相信这番说词。可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这才是真相,鲜血淋漓的真相。“谢渊势在必得,若是养心殿中找不到先帝的身影,掘地三尺,也会人抓出来,到时候,他跟我都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命该如此,想必先帝在听见外面传来厮杀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父王,皇爷爷……我会为你们报仇的!”原本复仇的火苗已经熄灭,此刻却因为太过残忍的真相,又重新燃起来。谢景恒的双目通红,楚啸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到他,杀父之仇,又如何能够轻易说过便过呢?“你冷静些,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有如此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