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被绑架,不管他如何丢了大秦王室的颜面,儿子还是要救的。至于救回儿子,如何处置,那是以后的事了。
为君为父的嬴政第一次为了儿子屈服,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也不给任何人让自己屈服的机会。
虽然扶苏还没有救回来,但郑妃的预期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加速营救的问题了。能出现这种局面,尉缭功不可没。于是,郑妃特意把尉缭请来答谢。
“营救扶苏有望了,对亏了太尉,哀家代扶苏谢过大人。”郑妃施礼。
“不必行如此大礼,扶苏是秦国的王子,是大王的长子,确保他的无恙,是做臣子应尽的本分。”尉缭道。
“接下来,就是营救的时间问题了,还得防备胡姬那边从中间掣肘啊。”郑妃道。
“放心,有老夫在,会嘱咐王翦将军的,营救扶苏殿下,这是大王的命令,想来王翦是不会违抗王命的。”尉缭道。
“这样最好,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做周全些比较好,哀家这里备了厚礼,还有一份亲笔书信。哀家出宫不方便,你替哀家送给王翦将军吧。”郑妃道。
“喏。”尉缭领命而去。
郑妃看着尉缭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没了你,娘也活不成了。
此刻,胡姬满脸怒容,内心郁闷极了。
“怎么搞成这样?”胡姬没好气地问。
“我等已经尽力了,扶苏毕竟是大王的长子,想让大王放手不管,是很难办到的。”李斯道。
“哀家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有完全责怪你的意思,哀家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可心里总是不得劲,没有借这个机会搬到扶苏,怕是以后很难再有如此好的机会了。”胡姬叹气道。
“即使扶苏殿下能平安回到咸阳,怕是大王以后也不会对他如此宠爱了,毕竟,他做了战俘,丢尽了王室的脸。况且,扶苏殿下还没有平安回到咸阳呢。”李斯没有把话说尽。
“丞相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中间做文章?”胡姬问道。
“机会总是有的,就看该怎么抓了。”李斯的话有些云里雾里。
胡姬是聪明人,想了一下,便心领神会,道:“还是丞相高明,哀家明白了,烦请丞相多加留意,若是王翦将军能站到我们这一边,那再好不过了。”
“王家向来不涉党争,想拉拢他比较难啊。”李斯皱着眉头道。
“丞相多加走动走动,不管能否让王翦倒向我们这一边,哀家都对丞相感激不尽。”胡姬道。
“喏。”李斯应道,“微臣来后宫,多有不便,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让下人传递消息吧。”
“丞相说得是,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胡姬应道。
接着,李斯便拜别胡姬,离开了后宫。
等李斯回到府邸后,家中摆满了礼品。
“这是怎么回事?”李斯有些不悦,“不是说不准收礼吗?”
“爹爹,这是胡姬贵妃送来的礼品,没办法回绝啊。”李由赶紧道。
“是她啊。”李斯没有下文了。
毕竟,胡姬不同于常人,而且李斯又是胡亥一派的代表人物,若是拒收礼品的话,会让人多心的。
“爹爹,这礼物还要退回去吗?”李由问。
“算了,收下吧。”李斯回道,他明白这是胡姬对他的赏赐,也是让他去王翦府中走动的酬谢。
朝堂就是一个大染缸,既然身在朝堂中,想独善其身,那是办不到的。李斯身为重臣,必须站队,他被动地选择了胡亥,但愿胡亥能不负众望,将来能继承王位。
再看王翦,领命营救扶苏后,他的府邸变得热闹了起来。
已经记不清,今天迎来第几波人了。他还未出发,便有很多人来打招呼,不外乎两种声音:一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扶苏殿下;二是救扶苏时不能丢了大秦的颜面,要以大局为重。
朝中的党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翦早有耳闻,不过,如此“疯狂”地想拿扶苏做文章,王翦还是头一次见。他置身其中,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差事不是那么好办的。
不管是能不能把扶苏完好无损地接回到咸阳,他最终都会得罪其中一派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要按秦王的意思办了,谨遵王命,是他此刻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他还不能选择站队,否则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打定主意后,王翦全身轻松了许多。
刚消停了片刻,便又有下人来通报:尉缭来了。
王翦赶紧起身,前去迎接,刚走到院中,便碰到了尉缭。
“太尉大人前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王翦拱手道。
“王将军客气了,老夫就是来串串门,没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多礼。”尉缭笑道。
“大人请。”王翦把尉缭让进了客厅。
“王将军,何时北上啊?”尉缭喝了一口茶道。
“明日拂晓,五万军队集结是需要时间的,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王翦道,他以为尉缭是来询问队伍集结的进度,但他想错了,尉缭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大跌眼镜,因为王翦怎么也没想到,尉缭也来当说客了。
“王将军准备怎么营救扶苏殿下?”尉缭盯着王翦问。
王翦有些莫名其妙,挠了挠头,道:“自然是依照大王的王命,全力营救。末将手握五万雄兵,等到了雁门郡,如果廉符生变,末将就荡平他雁门郡,拿着廉符的脑袋来复命。”
尉缭点了点头,道:“王将军能有此决心,老夫深感欣慰,扶苏殿下的安危就靠王将军了。”接着,尉缭拿出一个小盒子,道:“这是郑妃托老夫转交给你的东西,还让老夫转告你,等扶苏殿下归来,另有重谢。”
“使不得,使不得,营救扶苏殿下,是末将的职责所在,岂能收郑妃的东西?还望大人把东西转送回郑妃吧。”王翦急忙推辞。
岂料,尉缭直接把小盒子放在了案几上,语气强硬地道:“老夫也不过是个递话的,你要拒收,就自己去送回去吧。”
“这,这……”王翦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了。
尉缭过来拍了拍王翦的肩头道:“王将军多虑了,郑妃毕竟是扶苏的母亲,儿子落难,她送救他儿子的人一些礼物作为酬谢,这到哪里都说的通啊。老夫觉得,你还是收下的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王翦再推辞的话,可就把尉缭与郑妃二人都得罪了。再说,即使郑妃不送礼,他王翦也会拼死营救扶苏的,顺带手下郑妃的礼物,也不算过分,没有做违心的事。
想到这里,王翦便道:“那就谢谢郑妃的一片心意了,末将收下了。”
“好,你明日就要出征了,老夫也不便多加打扰,就此告辞。”尉缭说完,便走出了王府。
送走尉缭,王翦长出了一口气,打开小盒子一看,是一颗上乘的夜明珠,价值不菲。他暗道:“郑妃出手果然不凡,这要是救不回扶苏,还真没脸见她了。”王翦又想到承诺的后续重谢,他摇了摇头,没敢再多想。
这时,下人又来报:丞相来了。
这些贵人平日里可是很少登王府的门的,今日却扎堆前来,王翦真有些受宠若惊啊。他赶紧把盒子收起来,起身迎接。
把李斯迎进来后,王翦不敢怠慢,赶紧上茶。
李斯也不客气,同样喝了一口茶后,也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王将军,北上雁门郡都准备妥当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丞相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拂晓便可出发。”王翦回道。
“好,这就好,大王派你去营救扶苏殿下,算是选对人了。”李斯赞道。
“丞相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王翦赶紧表决心。
“嗯,王命在上,扶苏殿下是一定要救的,不过……”李斯停了下来。
这救人的事,难道还有转折?王翦有些晕了,不解地看着李斯。
“扣押他的廉符廉将军,我们都熟悉,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不能硬来。如果有变故,还是要把五万人马带回来的。”李斯道。
王翦算是明白李斯的意思了,在他眼里,扶苏连五万大军都比不过,看来,大家都说李斯是胡亥一派的人,这是错不了了。他是代表胡亥来当说客的,巴不得扶苏从此再也回不到咸阳呢。
虽然王翦明白了李斯这次前来的意思,但也没有点透,反而模棱两可地说道:“末将一定谨遵大王之命行事,当然丞相的点拨,末将也记在心间了。”
扶苏毕竟是秦王的长子,李斯不好再多说什么不利扶苏的话,便道:“王将军向来稳重,办事滴水不漏,这次一定能马到成功的。”
“多谢丞相的吉言。”王翦道。
“这是胡姬托我带给你的礼物。”李斯说着也拿出一个小盒子。
又来,王翦心中暗暗叫苦。
“不能收,不能收啊。”王翦推辞道。
“这是胡姬的一份心意,她不过是希望你不要太莽撞,要见机行事,万不得已,就要退一步,不要把自己也折进去了。而且,胡姬说,日后一定会重用你的。”李斯道。
这明显是拉拢,让自己在营救扶苏这件事上不使全力。不管是扶苏还是胡亥,王翦都得罪不起,只好敷衍道:“多谢胡姬的一番好意,末将心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你还是拿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胡姬可不会轻易送人礼物的,你可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啊。”李斯劝道。
“那么末将就收下了,多谢胡姬。”王翦道。
“嗯,这就对了,你忙吧。”李斯说完,便离开了王府。
总算是消停下来了,李斯打开胡姬送的盒子,同意是价值不菲的珠宝。
自己无形中成为了双方拉拢的对象,想要远离这场党争,看来是不可能了。如何在这场党争中全身而退,才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啊。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把扶苏解救回来。想到这里,王翦便抓紧时间休息,等拂晓便率军北上雁门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