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宠率领楚军四十万,驻扎在荥阳城外,气势汹汹,又对诸侯分别发信,以盟主之名,邀来会晤,且叫人请了姚弗陵,只等陈奇前来,进行问罪。
陈奇在孙秀的建议下,率领精锐部众十五万人,星夜赶往荥阳,参与会盟。
向宠约定十日的期限,本来就是要刁难陈奇,但陈奇在第九日便赶到了,连何功佩都不见,就请求面见向宠。
向宠听说之后,对范亚夫说道:“陈奇这厮,还真是识趣,孤王说十日之内叫他来,他便真来了。”
范亚夫笑道:“形势所逼,由不得他不来。大王只需依计行事,等他来了之后,便不许他离开,待诸侯到齐,公开论罪,就地杀了,以绝后患!”
向宠道:“放心,孤王自有决断!”当下约见陈奇。
两人相见,向宠带齐了手下诸将,全部戎装,兵刃齐备,陈奇却只是带着周丰、孙买二人,穿着便装,带着佩剑,隔着数十步远,陈奇就快步上前,呼道:“小王参见盟主!”
向宠一愣,本来满肚子的怨气,竟不知道该如何发作了。
陈奇笑容满面,到了向宠跟前,深深一揖,说道:“盟主啊盟主,真是想煞了小王!小王当初就对诸将说道,有盟主在前对抗夏军主力,我等必无忧虑!于是众将大胆西去,借着盟主的天威,使得殷战投降,夏朝覆灭。小王率部进入夏都,扫除祸端,专门等着盟主前去主持天下大局。不料盟主却发信说要在此地会晤,可怜小王还在灞上苦苦迎候呢,哈哈哈……”
这一番话说出来,向宠心中的怨气不由得一扫而光,还暗暗狐疑道:“难道我错怪他了?”当下也不好摆脸色,伸出手来,正要行礼,陈奇早拦住道:“盟主不可!小王可受不得盟主的大礼!”
向宠怔道:“这是说哪里话?你我二人,当初约定为兄弟,你是兄,我是弟,兄弟之间,何必这么见外呢?”
“此言差矣。”陈奇正色说道:“小王虽然比起盟主痴长了几岁,可是盟主就是盟主。小王听盟主的节制,那便是臣下。从来都是臣以下侍主,未曾听说过有主以礼奉臣的。”
这把向宠给撩拨的,心中一阵欢喜难搔,当即伸手拉住了陈奇,说道:“走走,暴夏已亡,你我兄弟当痛饮几杯庆功!”
陈奇躬着身子,笑道:“小王也喜好饮酒,知道盟主有此雅兴,所以特意叫人从夏都城中搬来了殷战那厮酿制的佳肴,带给盟主。说实话,殷战那厮虽然昏庸无道,残暴不仁,可是酿的酒还确实名扬天下。丽人宫中挖出来了十六坛封存十五年的陈酿,小王都未曾动过,只等着盟主先行品尝呢。”
向宠心中更喜,说道:“那还等什么?速速叫人送来!”
陈奇回头冲孙买努了努嘴,孙买立时会意,道:“卑职这就去带来!”
陈奇转过身来对向宠嘿然笑了几声,又压低了嗓音,说道:“不但有美酒,还有美人。全是殷战那厮从天下各地选拔到夏都的,其中十余人尚是处子之身,小王也都给盟主带来了,夜里,就请盟主破壁取乐,如何?”
向宠“哈哈”大笑,以手揽着陈奇往帐中去了。
楚军诸将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去看范亚夫,范亚夫心中又惊又怒,暗暗忖道:“原以为陈奇此人做事莽撞,不料竟然能如此奴颜婢膝,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此必定是孙秀之谋!孙秀深谙楚王有妇人之心,楚王怕是要被他哄骗过去了,我须得提点!”当下紧紧跟着向宠、陈奇二人前去。
到了帐中,宴席摆下,孙买也将美酒、美人送来,开坛取酒,歌舞助兴,一时间,醇香满屋,莺歌燕舞,向宠、陈奇二人其乐融融,交杯换盏,呼兄唤弟,不多时,酒便喝了一半,范亚夫期间多次想要对向宠进言,都不得其便,连带着向宠手下的诸将,也都被这欢乐气氛所感染,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酒后宴罢,向宠拥着几个美人去歇息了,陈奇也告辞回去,范亚夫虽然愤愤,却也无可奈何,只等着来日向宠酒醒了以后,再行进言。
夜深了,孔安却睡不着觉,因为在酒宴上,孙买偷偷塞给他了一张字条,孔安揭开看的时候,见上面没有写别的话,只写着:“黄金千两,美人五名。孙秀求夤夜拜谒。”
孙秀是谁,孔安自然知道,那是陈奇手下的军师,陈军中的智囊,威震天下的奇才,这样一个人,居然给自己这个在楚军中位次范亚夫、龙逢、英奎、风林、童昧等文武诸臣的人如此厚重的礼物,那是为什么?
孔安贪财好色,无德无品,只能以谄媚侍主,历来被范亚夫所鄙夷,诸将之中,也只有龙逢对他稍稍假以颜色,其余人等,谁也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所以孔安过得并不如意,虽然总是能揣摩中向宠的心思,能得到向宠的信赖,却始终有种不被人认可,抑郁不得志的感觉。
而且,最叫孔安苦闷的是,向宠虽然信赖自己,但是向宠赏赐属下却从来不怎么大方,对于有功之人,向宠尚且很难加官进爵,对于孔安这种弄臣,偶有赏赐,也是寥寥。于是,孔安过得相当清贫,当初跟随向宠起事,想要成为人上人,想要享受荣华富贵的欲望,始终没有得以满足。
所以,这张小小的字条,叫孔安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盼。
因为,不管孙秀如此赠送厚礼是为了什么,总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孙秀非常高看自己。
连孙秀都高看自己了,范亚夫、龙逢、英奎、风林、童昧这些人又算什么?
于是,孔安要等孙秀来,他也着实睡不着了。
正心痒难搔之际,忽然有亲随入账通禀:“将军,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姓孙。”
孔安心中一动,问道:“带什么东西了吗?”
亲随说道:“有几口大箱子,还有几名身穿黑衣的女子。”
孔安心中狂喜,连忙说道:“快,快请进来!”
那亲随应了声,正要出去,孔安又连忙吩咐:“秘密带来,不可叫旁人知道!”虽然向宠与陈奇暂时没有刀兵相向,虽然宴席之中其乐融融,兄弟相称,但毕竟还不是一家,所以,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张扬。
“是!”那亲随退下了。
孔安也连忙整理衣冠,正襟危坐。
不一时,那亲随带着两人进来,其中一人,身披玄色斗篷,身材颀长,生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晶亮非常,叫人见之忘俗,且脸上洋溢的笑容,和煦温暖,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孔安正要起身,那人却趋步上前,冲着孔安深深一揖,道:“小可孙秀,见过孔将军。”
孔安连忙起身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久闻孙军师大名,如雷贯耳啊,今夜得见,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