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陈奇发怒,众将也无不气愤,陈白毦说道:“大王,当初白水会盟的时候,我便瞧出那向宠不是东西。在义帝面前举鼎,在诸侯眼前耀武扬威,跋扈之心,昭然若揭!此番大王攻取了夏都,他自然是极为不悦。之前还能假装一团和气,现在索性便撕破脸皮。反正殷战也自杀了,夏朝实际已经灭亡了,他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嘛。”
萧淮道:“依末将来看,他如此撕破脸面也好,倒是省得大王难办了。”
陈奇道:“此话怎讲?”
萧淮道:“向宠为人外宽内忌,容不得大王抢了他的灭夏头功,说什么诸侯会盟,论功行赏,摆明了是个圈套,要骗大王回去,届时他胡乱寻个缘由,在宴席之上,好对大王下手!正所谓,宴无好宴,末将以为,大王不必理会他,咱们只管秣马厉兵,与楚军决战!击败了向宠,天下就是大王的。”
仲璋、郭广威等人纷纷附和,道:“大王,夏朝已经覆灭,一山不容二虎,天下说到底都是一个人来做,早日与向宠决战为好!”
萧淮当即起身,说道:“大王,末将请与向宠决战!”
陈奇听得心中一动,见诸将摩拳擦掌,踌躇满志,也觉浑身热血沸腾,只没有听见孙秀吭声,便扭头看向孙秀,见他紧锁眉头,似乎对诸将的话不以为然,便问道:“军师怎么不说话?众将所说,军师以为如何?”
孙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了萧淮一眼,问道:“你向大王请战,勇气可嘉。不过,我问你,如果我军现在就与向宠开战,胜负如何?”
萧淮道:“如果大王和军师信任末将,叫末将节制全军,连征西将军(何功佩)、镇远将军(张之芳)也归末将调遣,当能击败向宠!”
孙秀道:“你有何韬略?”
萧淮道:“用兵之妙,存乎一心。须得随机应变,于战场上见分晓。如今还没有与向宠接触,也没有探出楚军的详细虚实,妄做韬略,便是无用之功。”
孙秀道:“不以韬略论,只说形势。现如今的向宠新得了殷野、白滇的降兵,实力大增,今非昔比。楚军又占据了东西南北重镇,将所属我军的平阳郡、三川郡、颍川郡包围在内,你若只是在战场上见分晓,万一失利,如之奈何?”
萧淮想了想,说道:“末将知道军师的意思。但是末将觉得如此形势不足为惧,如果容末将放手一搏,至少有六成胜算!两军对垒,胜败五五便可孤注一掷,更何况是六成?”
孙秀道:“那如果向宠邀集了赵王、燕王、齐王、蜀王、凉侯、富平侯,共同出兵讨伐我军,你还有几成胜算?”
萧淮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些人会听向宠的节制么?”
孙秀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以大局为观,自当考虑最坏的结果。”
萧淮道: “如果真是到了这一步,那末将的兵力不够。若是大王能给末将增兵至五十万,当万无一失!”
陈奇听了这话,不觉失望,道:“各地陈兵加在一起,除去降兵,不过五六十万左右。可平阳郡、颍川郡、三川郡以及关中各处城池须得派人驻守,我所能拨调给你的兵力,最多只有二十万人。”
萧淮听了,沉吟不语。
陈奇问道:“你精通兵法,不能以少胜多么?”
萧淮道:“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以多胜少者是常态,以少胜多者屈指可数。除却敌军分散,敌将无能,敌方无运。可现如今的情况是,向宠威猛天下无双,楚军又久经沙场,乃天下雄师。末将带兵,只能是多多益善。以二十万之众,对抗向宠四十万之众,便已经是难以取胜了,他如果再接连诸侯,那末将殊无胜算。”
陈奇不觉黯然。
众将已经信服了萧淮的将才,听他都这么说,便全都默不吭声。
孙秀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实话。大王,事到如今,只能示弱,暂时忍一时之辱,等来日方长。速速东去,与向宠会盟吧。”
陈奇道:“如果向宠在宴上害我,怎么办?”
孙秀道:“向宠的心腹爱将孔安,事上谄媚,贪得无厌,我会派人暗送金银珠宝给他,叫他在向宠跟前为大王美言,劝阻向宠对大王下毒手;同时,出重金以及美人去贿赂凉侯、富平侯、蜀王、齐王、燕王、赵王等诸侯手下的权臣猛将谋士,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会亲近大王,从而劝谏自己的主子不与大王为敌,以此来分化诸侯与向宠的关系。此外,向宠有妇人之仁,会盟之时,大王承认错误,对向宠表示尊崇有加,屈尊以示好,向宠顾及脸面,也不会对大王下毒手的。”
陈奇听得一呆,半天才说道:“叫我对向宠屈尊示好,我可以暂时忍受。但是孔安是向宠的人,诸侯的权臣猛将谋士又是与诸侯一心的,送他们些金银珠宝,他们便能亲近我?”
孙秀笑道:“大王见过那些看家护院的狗没有?它们能在一个窝里好好的睡,能在一个院子里好好的站,彼此之间没有冲突,但是,若在它们中间丢下一块肉,所有的狗就都会乱了,相互呲牙咧嘴,狂吠猛咬,争雄斗狠,凶相毕露。无他,肉使之争也。再者,生人入院,狗看见了必定狂吠,可如果丢出一根骨头,狗便摇头摆尾示好,无他,送食者为主也。孔安如狗,诸侯麾下的文武臣僚也多数如狗。大王只要舍得重金行贿,必有奇效。”
陈奇不禁笑道:“你这话说的阴损。不过也有道理。夏都城中劫掠三日,众将孝敬我了黄金三千五百两,我便全都给你,还有丽人宫中闻香殿里的三百六十六名美人,你随便挑选,把这件事情做成。”
孙秀道:“大王如此豁达,古今难见,真乃胸怀天下之大英雄也!秀甚为佩服!”
”好啦。“陈奇道:”但凡是你给我戴高帽,我便浑身不舒服。“
孙秀不觉莞尔,众将也全都笑了起来。
计议已定,陈奇当即留下萧西乐等人扼守关中,留下卢敬轩在夏都监视殷婴,他自己率领孙秀、萧淮、陈白毦等众,急速东去。
行至洛城的时候,孙秀招来许仲许瞎子,将三千五百两黄金还有挑选来了一百二十名美女尽数交给他,并把自己的重金贿敌之策说了一番,许仲当即会意,笑道:“军师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瞎子来做。”
孙秀道:“你只管送,只要送出去,便是你的功劳。送不出去,我治你的罪!”
许仲嘿然道:“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差事了,瞎子要是做不成,不用你军师动手,瞎子自己就一头撞死算了。”